“我和你們母親就是在這樣一個雪天相識的......”
宋阙面上安靜地聽着,實際在腦海和江樓月計劃如何幫助阮姿爾實現雄心壯志。
任務目标是幫助阮姿爾扳倒麗妃、封後,想封後就得先廢後,但他現在身為皇後的胞弟,就算胳膊肘往外拐也不能拐成這樣啊。
而且外界傳聞帝後伉俪情深,就算往日深情不再也是相敬如賓,這樣的局勢顯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打破的。
宋阙愁得直皺眉。
江樓月轉移話題,問他:“你最後跟馮公公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宋阙擡頭,臉色略微緩和:“打感情牌,詐他去給阮姿爾送藥。”
他當時敢說那句話,就抱着明牌玩的打算,不能往鬼神之說上扯,就說機緣巧合托夢,實在不行編故事,借口多的是。
馮公公一時沒反應過來,事後回想說不定還會自己騙自己,人的想象力會為很多不合理的事打圓場。
宋阙:“他那麼疼愛慶景,而慶景為阮姿爾挨闆子,又死在送藥的路上,倘若愛屋及烏,會憐惜阮姿爾的。”
江樓月:“那他若是鐵石心腸呢?”
宋阙沉吟:“那我們就得另想他法,最好能時常進宮......”
羅父正好回憶到他和羅母婚後陸續生下一兒一女,女兒端方窈窕日後定然宜室宜家,兒子聰慧俊朗日後定能子承父業......
說到這羅父突然卡殼,手裡捧着茶盞喝也不是、放也不是,悄悄打量兒子的臉色。
這樣的事在尋常人家是絕對不會發生的,羅父在心虛。
宋阙笑:“父親怎麼不說了?兒子前幾日墜湖,醒來很多事記不清了,父親多說些我說不定能想起來。”
羅父狐疑盯他:“我原以為你這話是為了應付宮裡那位才說的,果真記不清了?”
宋阙點頭應是。
羅父一時不知是喜是憂,捋了捋鬓邊短須:“記不清也好,過慧易折,隻要你安安穩穩的,我和你母親就放心了。”
自從他投射到羅懷玉身上,已經不止一次聽到類似的話,宋阙聯系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隐隐能猜到六七分。
他試探說:“今日進宮陛下召見了我。”
羅父并不驚訝,應該已經聽羅母說過此事:“陛下登基以來兢兢業業,雖然有時手段殘忍,但推行的變革都落實了,不管日後史書如何撰寫,人壽年豐,夜不閉戶,就是最好的功績。”
“朝堂世家盤旋,從前的四大世家更疊了,還會有新的四大世家,權利無法集中陛下的每一道政令都會受制。”
“小時候爹希望你能拜相封侯,後來爹隻希望你平安,你是個聽話的孩子,從來不忤逆爹娘,我們卻很少過問你的想法,都說禍福相依,這次墜湖說不定就是為了讓你有重新開始的機會......”
做官做到羅父這個地位,必然不希望家裡子孫碌碌無為,就算如他所說以前不希望羅懷玉涉險,這次失憶又讓摁下去多年的顯貴夢死灰複燃。
宋阙正愁沒機會進宮,這對假父子也算心照不宣。
北上赈災一事不久便吵出結果了,皇帝主張此次赈災由新任戶部侍郎挑擔,佐以兩位有經驗的老臣。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皇帝這是在提拔心腹,偏偏有不怕死的上趕着觸黴頭。
新任戶部侍郎畢含章,寒門子弟裡沖出來的金鳳凰,在如今深受世家制約的科考中高中榜眼,但不久便陷入作弊醜聞,皇帝為了庇佑他不得已将人暫時調離京城,如今三年之期已滿,權勢最大的四大家凋敝,畢含章又升任回來了。
不怕死的大臣的用畢含章科考舞弊一事做文章,看似針對畢含章本人,實則指摘皇帝用人不賢。
輔佐的兩位大臣裡正好有一位師從禮部尚書,戶部禮部這段時間一直不對付,便說了幾句“臣附議”,火上澆油。
這能忍?
皇帝暴脾氣,一聲令下把這些有異議的臣子都下了大牢。
那位不怕死的大臣顯然隻是馬前卒,掙脫開侍衛的鉗制怒喝一聲“昏君”,一頭撞死在金銮殿的柱子上。
羅父上朝回來衣襟都汗濕了,羅母聽說外頭的風言風語,一邊安撫一邊叮囑他這幾日上朝别多嘴,實在不行告假幾日。
宋阙心想,皇帝還責怪羅父越老越怕事,這擱誰誰不怕?
那位撞死的大臣出言不遜,皇帝本想誅他九族,一查才發現家裡死的就剩他一脈了,人際交往也少得可憐,起居就一個耄耋之年的老管家負責......
皇帝氣笑,有火沒處撒,恨不得把暖閣拆了。
就在這種要命的節骨眼上,宮裡再次傳召,這次僅傳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