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三道腳步聲逐漸遠去,陸明晞一點點收好臉上的表情,搖搖頭,道:“沒有。”
言黎“噢”了一聲,摸索着拉住了她的手捏了捏。很涼。
“不然……我們下午就去徐妙元的住處看一看?”将陸明晞格外冰涼的手按下不表,言黎歪了歪頭,試探着問,“還有時間。”
陸明晞這才回過神來,也反握住了她的,溫聲說:“路途勞累,你眼睛又還沒好,就别太折騰了。今日就算了,明日我們再去吧。”
也好。言黎微微點頭,應承下來:“好。那我們明早就出發。”
陸明晞在唇邊扯出一個笑容,剛要繼續說下去,不遠處的門就忽然傳來被敲動的響聲,似乎是有人去而複返。
陸明晞将手從言黎的手中抽出來,淡聲道:“進來吧。”
門外的人聽到指示,小心的将門打開了一條小縫隙,是郭朔。她有些緊張的低頭道:“殿下。”
陸明晞用手撐着桌面,偏頭睨向她,“郭大人怎麼回來了,還有什麼事嗎?”
“雁原縣地處偏僻,經常有馬匪強盜出現。眼見着快到那些惡人橫行的季節,殿下金尊玉貴之軀,又是初次到此,可得要萬分小心,”郭朔滿心擔憂的說完這話,又道,“不然,我找幾個會武的守在客棧附近。一是防止有賊來犯,二也免得殿下受驚。您放心,絕對不會打擾!隻是在暗中保護……”
馬匪強盜?想到來到塞北第三日時突然出現襲擊衆人的那些蒙面人,陸明晞頓了頓,擡起下巴,神色竟頗為倨傲的說:“多謝郭大人關心,不過不用了。我的箭術是陛下都誇獎過的。一支箭射出去,能紮穿一串馬匪強盜,對于我,自保足矣。”
這是紮穿一串還是兩串的事嗎?要是哪個不長眼的傷了這位小殿下,遠在京城的陛下肯定要直接問罪下來的。到時候,自己這顆項上人頭還能不能保得住還是個問題……
郭朔臉上的表情卡了一下殼,最後看這位丹陵王殿下定意已訣,隻好勉強應了下來,兀自轉身走人。
對于郭朔所說的馬匪、強盜一事,言黎也同樣沒當回事。就算來了百餘個,她一人也能打成平手,照樣護得住衆人。更何況現在身邊還有個會武的孔硯成,和在暗中守着得師傅東方瑛。
人走了,言黎打了個哈欠,說:“既然沒事,殿下,那我也回去了。”
陸明晞道:“别走了,一會一起去吃飯。”
言黎今天的功還沒練完,于是果斷搖頭,“不要。”
“……好吧。”陸明晞心中有一點被拒絕了的受傷,卻隻能無可奈何地将她送出了門。
言黎正摸着牆往前走,腳步卻忽然一停。陸明晞察覺到了她的動作,也跟着看了過去。
隻見距離她幾步遠的樓梯下,有一雙黑洞洞的眼睛——那雙眼睛一眨不眨地隐在黑暗中,像是一隻枉死的孤魂,正在尋找下一個替死鬼。
不過幾息之間,那雙眼睛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陸明晞一聲“别怕”已經浮到了嘴邊,卻見言黎忽然擡起了腳。她啧着嘴彎下腰,擒住了硌在靴底的一塊小石将它扔到一邊,然後又若無其事的向前走去。
……原來是石頭硌腳了。目送着她平安打開門回到房中,陸明晞輕歎一聲,合上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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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妙元的住處在哪?”
自從知道陸明晞住在了這家客棧,郭朔就如同每日上朝點卯般到她面前問安。陸明晞頭疼的看着她,又道:“其實郭大人不必每日都過來……”
“那不行。之前不知殿下住在哪就罷了,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便不能無禮,”郭朔一闆一眼地回答完,想了想,“徐妙元身體不好,紀大人體恤,特準她住在城内免受風沙侵擾,并派了專人看管。殿下是想找她嗎?那一會用過飯後我帶您去。”
“那就依郭大人的。”陸明晞微微颔首,偏過頭時正巧看到了在空中胡亂摸索着打開門走出來的言黎。
她眸光一停,沖郭朔輕輕擺擺手,快步上前輕輕握住了她的胳膊向前繼續走去。
郭朔自然也看到了言黎,當即面露關切的跟上二人,自然問道:“姑娘的眼睛還沒好麼?若是治風沙入眼,下官那處有些對症的藥膏,不如我拿來給姑娘試試。”
陸明晞帶着言黎慢慢往前走,側眸看了一眼郭朔,搖搖頭,低聲說:“多謝郭大人好意,不過不用了。治眼疾的藥太醫院給我配過一些,也給她抹了,但不知怎得就是看不見……也許養一養就好了。”
“疼。”這時,言黎忽然小聲的念叨了一句,要伸手去揉眼睛,剛擡起的腕子卻被陸明晞眼疾手快的捏住了。
“别揉,越揉越疼,”她沒松手,從懷中拿出一個瓷瓶,用手指尖挖出一些輕輕抹在了言黎的眼皮上,溫聲安撫道,“慢慢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