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黎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想明白了其中關竅:“見風亡……見風亡……因為毒隻能混着風撒下來,所以在過城門時那陣莫名其妙刮起的風沙可能就是下毒之人故意掩人耳目用的。查驗路引時需得摘下帷帽,所以毒正好撲到了肩膀處。又加之毒邪入體時身上肯定會出現異樣,而異樣就是肩膀一沉,這才給了我們被鬼附身的假象。”
東方瑛點點頭,将銀針擦淨,又湊到燭火旁燒了一燒後才插回到針灸包中,悶頭在随身的包袱裡。翻找起來。
趁着她找東西的功夫,言黎托着腮轉頭望向戚斐,“是誰要給你下毒呢?”
在得知并不是什麼小鬼上身後,戚斐整個人也放松了不少。她仔細想了想,“是那些人?”
“有可能……”言黎應和了一句,又說,“難道是刺殺不成改下毒了?”
“行了行了,知道不是鬼之後就趕緊走吧,要聊天回你們自己那裡聊去。我一早趕路到塞北困的很,”東方瑛不耐煩的沖兩人揮揮手,又道,“解藥明天給你,我手頭沒有,要現配。”
東方瑛最煩的就是有人吵她睡覺,曾經創過連殺上山打探師傅們行蹤的十一人記錄。言黎頭皮一麻,趕緊從凳子上站起來,忙不疊拽着戚斐跑了。
走在向下的樓梯上,戚斐鄭重道:“這次多謝。”
言黎渾不在意的将胳膊背到身後,從三級樓梯上輕快的蹦下來,轉頭道:“順手的事而已啦,你沒事就好。”
戚斐一步步邁下樓,靜靜看着她腦袋上不太安分的碎發,輕聲道:“早點睡吧。”
“嗯嗯,”言黎點點頭,打了個哈欠,“回去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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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午後,五人吃過簡單的餐飯,啟程往邊界折返。
臨走前,言黎沒忘記悄悄給東方瑛留下幾人接下來要去哪裡的暗語,方便她可以找到她們。
這次路過城門時,言黎特意留了個心眼,将門口的兵士認真打量了個遍,想要找到究竟是誰下的毒,可惜無果。
戚斐在袖中把玩着早上出現在自己門前的白瓷瓶,心情實在複雜——起初自己和言黎二人同路也不過權宜之計,是個引開那些刺客離開江南的計策罷了。結果現在卻越欠越多,好像半輩子都還不上了……除了那人,自己長到這麼大還沒被人幫助至此過。她從小到大的容身之所雲霁閣隻想讓“戚斐”盡快當上閣主頂缺,挫折、痛苦、中毒、受傷、無力,都隻是“催熟”的手段而已。若是沒熟成,便隻有被抹去的份。上一個“戚斐”死了,自會有下一個“戚斐”遞上來。
她想的太專注,完全沒注意到言黎已在旁邊喊她許久——直到後者終于上手開始掐她,戚斐才宛如大夢初醒般回過頭,懵聲道:“怎麼了?”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我問你好了一點沒有?”
唉,算了,這人看着心事重重的估計也指望不上,還是她自己來吧。言黎搖搖頭,故作老成的歎了口氣。
她拉着小婋的缰繩圍着她轉了一圈,探頭往戚斐的脖頸處看了一眼,旋即驚喜道,“真的有用!淡下去不少呢。”
戚斐輕輕攥了一下拳頭,側眸沖她笑了笑。
她不是被鬼附身其實是中毒了的事情晨間就已經告訴了其餘三人,雁原縣這個地方有點不對勁,言黎也已經将東方瑛的解藥分發給她們一人半瓶,以備不時之需。
半個時辰後,已經能遠遠看到邊界犯人們住的地方了。
走在最後一個的言黎策馬往旁邊閃了閃,手搭涼棚往前一看——下一刻,她卻忽然皺起了眉毛,冷不丁道:“等等。”
前面的孔硯成依言勒住馬,回轉過身,“怎麼了?”
言黎将信将疑的直起身子再次往邊界的方向遠遠眺望一眼,在确保自己沒看錯後才說:“那邊怎麼沒人?那些開墾荒地的犯人呢?”
待靠近後,五人均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隻見地上丢着無數破破爛爛的鋤頭,荒地邊的鍋裡還在燒着水,鍋旁的碗中甚至還有半碗沒吃完的糙米飯,用手一摸,竟還是溫熱的。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在昭示着曾有人在這裡生活過,可直到現在,卻仍沒有一個人影出現。
她們就像在一瞬間全都人間蒸發了。
趁着四人到處摸索的功夫,言黎已從屋中鑽了出來。她攤攤手,努了一下嘴,“全都不見了欸,一個人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