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晞往窗外看了看，瞧着太陽已經開始往西邊落去了。她收回視線，道：“你們出去看看吧，順便幫我問一問燒炭的在哪裡。”

言黎擔憂的說：“你沒事嗎？”

“沒事，好多了，”陸明晞沖她笑了笑，又叮囑道，“若是她們問起來，也不必實話實說，隻說我吃錯了東西便好。知道太多反而對她們自己不利。”

這不用陸明晞多說，言黎自不會将别人的家事往外灑的。她點點頭，應下來：“好，我知道了。”

言黎撐着床跳到地上，剛走了幾步又怕她一個人渴喝不到水，便将茶壺拿了過來放到床上。

萬一有人闖入怎麼辦？她想了想，又将陸明晞的弓拿來抽出一支箭搭好掖到了被子下，偏頭鬼鬼祟祟的說：“弓給你準備好了，若是來了歹人，你就射他！我師傅就住在這附近，我和她約定了以摔壺為号，一有情況立刻趕來。”

陸明晞無奈的拍拍言黎的腦袋，“我知道了，去吧。”

出門後，她将陸明晞的情況一句兩句糊弄了過去。溫知行和孔硯成都沒有懷疑，隻說一會回去看看她，唯有戚斐始終沒說一句話。

言黎怕多說多錯，沒敢和戚斐說話，又迅速轉變了個話題，提出找雁原縣的人問問燒炭的地方在哪裡。

雁原縣不喜點燈，暮色漸沉，整座城都籠罩在了黑乎乎的氛圍中。又因為風沙随時可能肆虐而來的原因，附近的街上都沒什麼人，可以稱得上是“荒涼”二字。

言黎拿出準備好的燈籠點上，又分給孔硯成一個。四人排成兩行，将戚斐和溫知行罩在其中，以免出現如上午一般的情況。

走了一會，終于有幾個人迎面走來。她們用粗布裹住身體，隻露出一雙眼睛看路。手中的燈籠燭火搖曳，遠遠瞧着，幾乎與話本子中的鬼無異。

言黎輕輕拉住了戚斐的手往後拽了拽，主動迎上前去：“幾位娘子可否留步。”

三人依言站住腳步，用黑黢黢的眼睛往她臉上一釘。

就算此刻真的是三隻鬼站在自己面前，言黎都要拉過來問問掐戚斐的那一隻鬼住在哪的。所以她也不怕，隻笑盈盈的往回送目光，嘴上不停：“娘子們是雁原人嗎？”

站在前面的那個人點點頭。

言黎看準她也許是三人中的頭頭，便将眼神重點轉向她，問：“那娘子們可知城中讓犯人燒炭的地方在哪？我們想找個人。”

話音剛落，身邊陡然沉寂了幾秒，大家都莫名其妙的不再說話了。

就在言黎覺得她們要陡然化身厲鬼抓人時，隻聽最前面的那個女人忽然開口了。

她們常年浸潤在邊塞，聲音中都摻雜着化都化不開的沙礫：“城中早就沒有燒炭的地方了，現在流放到這裡的犯人都去城外開墾荒地了。你們想找人，便去那邊找吧。”

這下輪到這邊的四人沉寂了。

言黎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覺得很匪夷所思。明明那個妿守說徐妙元等人确實在城中燒炭，但為什麼這幾個人又說城中沒有燒炭的地方？究竟是哪個人在耍她們？還是……這座城已經變成了鬼城，所有人的還都停留在死前的記憶裡，所以才各執一詞的。又或者是她們死了？

想到這裡，言黎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熱乎乎的手臂，又狠狠掐了一把——痛的，她們沒有死。

借着夜幕的遮罩，她緩緩擡起了頭，目光帶着點猶疑，落到了面前的幾人身上。

言黎不相信一城的人都死掉變成了鬼，那麼，就隻可能是有人在說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