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痛從身體各處轟然襲來,各個關節劇烈的從上而下擠在一起,骨骼已經被強力壓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碾成斷線的皮影。水鬼倒在地上,四肢不斷地在地上胡亂抽搐着,嘴裡止不住發出嗬嗬的痛呼聲。
言黎整個人半跨在它身上,将膝蓋死死的抵在水鬼後心處,雖然面上笑吟吟的,下的手卻一次比一次重。院中一時沒人說話,隻聽得到嘎吱嘎吱的聲音響在耳邊,那是水鬼身體幾乎快被碾碎的聲音。
忽地,喧嚷的人聲和火光遠遠的從河對岸傳了過來,似乎是朝着客房這邊來的。水鬼原本已經被折磨的失去意識,身體癱軟的躺在地上宛如一灘爛肉。但在聽到這些聲音後,它卻又忽然繼續掙紮了起來。
言黎嗤笑一聲,“想跑啊,可惜,現在跑也沒用了。”
話音剛落,院門就被砰的一聲推開了。最先進來的是手裡舉着火把的慕容文心,她身後跟着燕飛、池羽和汪石沰三人,再往後則是山莊内的侍女小厮等。溫知行從側邊扒開人群,急急站到了言黎身邊。
“現在,是揭曉謎底的時刻了。”
頂着衆人的視線,她彎起眼睛粲然一笑,伸出手掰住水鬼肩膀将它硬生生的從地上拖了起來,另一隻手摸到水鬼臉側往下重重一撕!
水鬼撕心裂肺的慘叫響起時,一張薄薄的人皮面具輕飄飄的落到了地上。
這時,它才意識到有什麼東西已經脫離了掌控,怪叫一聲,顧不得面具被生生撕下來的痛楚想要伸手去捂住臉。
言黎才不會給水鬼這個機會,直接伸出兩指鉗住它的下巴往上一擡,溫知行也連忙将手裡的火把往前遞了遞。
在明亮火光的映照下,大家看清了“水鬼”的真實面容——
“轲大哥……怎麼是你?”一名小厮訝然的開口,“你、你怎麼會是水鬼呢?”
“是與不是,一看便知喽,”言黎聳了聳肩,目光在五日前還曾見過的人面上一掃而過,随即含笑望向汪石沰,“汪管家想必還記得之前我們一同去宋管事院内探查時,我曾同你說過的話吧?”
汪石沰點點頭,“我記得,言姑娘說,那水鬼身上有傷口,是你所刺,且都避開了要害位置。”
“對啦!”言黎一撫掌,“我怎麼紮的我記得很清楚,這樣吧,把他的衣服撩起看看就知道了!來,汪管家,你是這山莊裡的人,就由你來揭曉這個秘密好不好?”
“能找到水鬼一事的真兇,汪某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說着,汪石沰緩步上前,将手中火把遞給言黎,緩緩掀開了“水鬼”的衣服——隻見幾個大大小小的傷口就橫亘在男人的胸前,不難看出甚至都沒有被好好處理過,連痂都還沒有結。此刻,更是皮肉外翻着,向外汩汩冒起血來。
“轲熾,你怎麼能……”汪石沰定睛一看,立刻難以置信的向後退了一步,整個人都變得搖搖欲墜,“莊主對你這麼好,你怎能……怎能做出這種事情?”
“是啊!真是的!汪管家說的真對!”言黎猛點起頭,痛心疾首的使勁附和道,“轲小哥,看你那麼幫我養馬,本以為你是個心腸好的,結果……結果……唉,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水鬼——哦,不對,現在應該叫轲熾了,他再沒有了五日前的和善好模樣,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怨毒。轲熾死死的瞪着言黎,一雙眼幾乎都快被蹬出眼眶,仿佛她就是畢生的仇人一般。
“你不是都走了嗎!”他撕心裂肺的大喊着,“又為什麼還會回來!!”
言黎一臉無辜道:“走了就不能回來嗎?我有東西忘帶了不行啊。”
轲熾瞪着眼睛,張口便要罵:“你個死——”
話音未落,言黎忽然伸出手在轲熾的傷口上重重一按。她這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氣,血湧出的更多了,合着他身上的水一起滴滴答答落到地面上,慘叫聲登時響徹了整個夜空。
“清醒點,看好你面前沾着的是誰在說話,”言黎松開轲熾,皮笑肉不笑道,“再亂說一句,就把你那些傷口一個個再捅一遍,我可有的是時間,你有沒有,不好說。”
巨大的痛楚中,轲熾總算找回了片刻理智,知道面前的這女子惹不起,便閉上了嘴,隻用一雙陰鸷的眼不斷環視着衆人,直看得人身上犯涼。
言黎将手裡的火把還給汪石沰,揚聲沖着慕容文心道:“好了,他已經伏誅,莊主現在可以來問了。”
慕容文心緩緩走上前,滿臉沉痛的對轲熾道:“轲熾……這些年來,我可有一天虧待過你?山莊中的人又哪裡惹到了你?你又為什麼要……為什麼要做出這等事來?”
他盯着慕容文心看了看,随即冷笑一聲,“派我去看馬廄不算虧待嗎?讓我每天聞着畜生的味道入睡不算虧待嗎?他們因為我身上的馬屎味而避我如蛇蠍不算惹我嗎?!”
轲熾頓了片刻,便又癫狂的大笑起來,“你們都該死……你們都該死……我當初就應該一把火将你們全都燒死!!!!”
慕容文心劇烈呼吸了幾下,又說:“當初……是你自己說要去馬廄當值的,你說你喜歡牲畜,想要照顧他們為我分憂。我在之後不止一次地問過你要不要換個地方,是你自己說的‘馬廄很好,我不想離開’啊……”
人群中,不止是誰又開了口:“轲大哥,我們也從來都沒有躲你啊!是你每次總是在我們找你的的時候冷冷的不搭理人,我們還以為是……你不想跟我們說話。”
“我自己說了你就真的要聽我的嗎!!”轲熾卻像是瘋了般怒吼道,“我不搭理你們你們就真的不和我說話嗎!!!憑什麼!!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