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莊裡幾乎沒有人。
說是幾乎……其實還是能看到零星幾個穿作侍從模樣的人面目模糊的穿行在空蕩寂寥的亭台樓閣間的。
不是說熱情好客嗎?不是說來來往往侍女仆從不斷嗎?怎麼會變成了現在這副衰敗模樣。
言黎心下疑慮,每每路過一人都想要仔細觀察。但那些小侍女往往會飛快掀起眼皮掃一眼她,然後面露驚恐的加快腳步逃走。
“這是什麼意思啊?”溫知行疑惑的低頭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她,“為什麼連一個上來牽馬引路的都沒有,反而還躲着咱們。”
“女俠、小郎莫怪,”這時,慕容文心也從身後慢慢的趕了上來。她在蒼白的臉上勉強扯出了一個笑,想要伸手去攬兩人的缰繩,“她們年紀小,不懂規矩,我來吧。”
溫知行看着她手上臉上都毫無血色的樣子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說什麼也不肯将缰繩撒手。言黎倒是沒推拒,甚至還主動把缰繩往慕容文心的手裡塞了塞。
她雙手空空的回頭一找,身旁隻有慕容文心一個人,之前攔在門口不讓他們進的男人卻不見蹤影。言黎摸了摸黑馬的鬃毛,問:“那個小厮呢?沒跟在莊主身邊?”
“沒有,”慕容文心說,“我讓他先行去收拾客房了,山莊很久沒有人來,房間裡都積灰了,需要先掃一掃才能住人。”
言黎搖頭晃腦的“哦”了一聲,跟着她将兩匹馬牽到了馬廄。
馬廄很長很寬敞,依稀可以看到往日賓客駿馬成群的盛況,但現在卻隻剩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門口看守。
看到慕容文心,小厮站了起來,一聲“莊主”剛要出口,卻一眼就看到了跟在她身後接連冒頭的言黎和溫知行。他頓時大驚失色的叫了一聲,聲音都劈了八個度:“莊——莊主!”
“無礙,”慕容文心輕聲道,“這兩位是路過這裡的行人,借宿一晚,明日就走了。”
“小哥,你叫什麼呢?”言黎一副茫然的模樣,擡起手拍了拍自己的臉,“我們兩人看着很面目可怖嗎?不應該啊……”
小厮咽了咽口水,強迫自己将視線從站在馬廄門口的兩人身上挪開,接過慕容文心手裡的缰繩将馬拴好,幹笑一聲,“沒有,沒有……女俠和小郎君都看着……看着風姿卓越,是我失禮了……抱歉。”
“沒關系,”她笑吟吟道,“不過我們要真是照你說的風姿卓越,你大喊大叫什麼呢?還是……”言黎話鋒一轉,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仿佛隻是随口說個笑話般,“把我們當成鬼了?小哥,你最近做什麼虧心事啦?”
這話落地,小厮又是一哆嗦,牙齒也發出了格格格的敲擊聲,虛弱道:“沒有啊……”
慕容文心不動聲色地側過半個身子擋住了言黎探究的神色,淡淡道:“馬廄的味道不太好,聞得人頭暈腦脹。我估計那邊也已經收拾幹淨了,女俠,小郎,我們過去吧。”
“好啊。”
她從善如流的聳聳肩,轉身走出了馬廄。
溫知行悄悄拽了拽言黎的衣擺,低聲道:“我覺得他們都怪怪的。”
她擡起頭,将目光遠遠落到又一個遠遠看到他們就落荒而逃的小侍女身上,“不止她們怪,整個山莊都不對勁。晚上……應該會是一場硬仗。”言黎側過臉,“晚上吹了燈後,你到我……算了,還是我到你房間去吧。”
溫知行的耳朵紅了紅,羞怯道:“哦……”
“你又害怕了?”言黎盯着從馬廄慢慢走出來的慕容文心,連頭都沒回,毫不走心的将那句别怕又說了一遍。
溫知行呆滞道:“沒……吧……”
“那小厮也是許久沒見人,乍一看到看到你們有些害羞,女俠小郎莫要責怪,”慕容文心走到兩人身邊,“正巧今早山莊也來了一位借宿行人,想着你們明天正好可以結伴而行,我就吩咐讓人把你們的房間都安排在一處了,沒事吧?”
山莊裡還有一個外人?
言黎“唔”了聲,言笑晏晏道:“好啊,多個人還熱鬧呢,我最喜歡熱鬧。”
慕容文心像是松了口氣的樣子,“那就好。”
三人緩步走到安排的客房處,眼前還勉強算得上豁然一亮。七間廂房呈一半圓形環繞着一塊湖泊,小湖裡沒有多少水,隻保留着淺淺的一層,路邊架一精緻木制小橋,沿着這座小橋不僅可以走到中央的湖心亭中,也可一口氣順着小橋直接走過湖心亭穿湖,走到廂房前。
在看清廂房數量後,言黎卻是不肯再走了。她抱着胳膊往橋頭一杵,看着慕容文心意味深長道:“慕容莊主,這廂房……可不怎麼吉利啊。七間靠水廂房,怎麼看怎麼像是故意在招惹水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