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軒作為帝師,新帝剛登基那會兒曾下過一道特旨,從此免他行跪禮,是以僅僅鞠躬作禮。
淩峥鳴不辨喜怒地一揚手:“衆卿平身。先開宴,吃飽了再說。”
宮女太監端着一盤盤山珍海味魚貫而入,大殿内到處飄散着食物的香氣。
衆臣都神情緊繃,眼前的美味珍馐更像催命符,哪個還有享用美食的心情。
“怎麼都不動筷?”淩峥鳴突然問了句。
他這話其實問得不對。
此刻,大殿上杯碟碗筷作響,有一人吃得正香。
葉宛羨慕地看向自家夫君,這種時候,連她自己都沒什麼胃口,淩軒卻在無憂無慮地享用美食。傻人果真有傻福。
淩峥鳴眸中精光一閃:“太師看來對這次宴會的膳食很滿意?”
“可以。”淩軒嘴中的菜沒咽下,口齒不清地回答。
“那最好不過。”淩峥鳴道,“如今國庫空虛,朕決定裁減宮中用度。今後一段時間,朕恐怕都沒辦法好好款待太師了。”
“随便。”淩軒繼續口齒不清地說,“我府裡的廚子做的也很好吃,特别辣。”
他話音一落,在座衆臣的臉上更加烏雲密布了。
為官之道,頭一個就是摸清上司的喜好。在座的無人不知太師口味清淡,從不吃辣。這下,由不得他們不信,傳言是真的,太師癡傻了。
淩峥鳴求教般地問:“請問太師府中有幾個廚子?”
淩軒不答話。
葉宛接上話頭:“回陛下,太師府廚房,正式的廚師隻有三人,幫工倒有十來個。”
淩峥鳴點頭,突地目光一凜:“莊尚書,你府上呢?”
被點名的戶部尚書莊敬清打了個冷戰,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臣府上,也是三——”
淩峥鳴打斷他:“想好了再答,欺君之罪是什麼,你這麼大個人了,不用朕教你。”
“三十個,臣生平無甚愛好,就是好點兒口腹之欲,多請幾個廚子,也是為了能嘗遍各地的美食。”莊敬清硬着頭皮回答。
“沒錯。你的尚書府裡酒池肉林,金玉滿地,一餐丢棄的食物,夠平常百姓吃一輩子。如今國庫拿不出錢糧去赈災,你府中仍舊玉露瓊漿,鮑魚流水。這點兒‘口腹之欲’,連朕都拍馬莫及啊。”淩峥鳴冷哼道。
“臣有罪!臣罪該萬死!”莊敬清匍匐在地,帶着哭音求饒,“陛下饒命!臣願捐出全副身家,為國效力。”
淩峥鳴見淩軒仍吃得津津有味,又看向吏部尚書史洪。
“史大人,朕今日收到一封密信,你幫朕看看。”淩峥鳴從袖中取出一物,抛向史洪,正中史洪頭頂。
史洪痛呼出聲,撿起那物,見是一枚扳指,立刻變了臉色。
他都不用打開看,就知道扳指裡藏了封密函,是他日前親自命人送往江南的,密函中寫着,若治水的兩名禦史不聽話,膽敢撼動權貴們的利益,就,暗暗殺之,再尋合适人選頂上。
“朕看過後很是吃驚,原來朕的吏部除了任免官員,還執掌着朝廷命官的生殺大權。史大人你說是不是啊?”
“臣不敢,臣罪該萬死。”史洪面如死灰地跪着,不做無謂的争辯。
皇帝能拿到這枚扳指,便是對他的所作所為,已了然于胸。他抵賴無用。此時除了太師,無人能救他。
太師自然是還在用膳,沒替任何人求情。
淩峥鳴上了瘾般如法炮制,将在場所有太師黨重臣,全部質問了一番,通通罷免,投入大牢,交由刑部侍郎佟豐審問。
葉宛聽着那些貪官污吏的累累罪行,早已義憤填膺,沒上去親自揍他們一頓就已算不錯。管他們是不是淩軒的人,她都無法說服自己,去替這群人渣求情。
淩峥鳴的處置,雖然有洩私憤之嫌,但仍是,大快人心。
至此,這場鴻門宴才終于迎來尾聲。
葉宛原本是這麼想的。
“皇兄恕罪,臣妹我來遲了。”
飛揚公主突然出現,葉宛右眼皮開始不受控制地跳動,心中湧起不詳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