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裴武端着裝有芳華丹的藥瓶走了進來，在淩軒冷厲的眼神下，不情不願遞給了歸先生。

“太師倒是灑脫。”歸先生歎了句，“隻歎這世間之事陰差陽錯，可惜了。”

葉宛心下一痛，緊咬着嘴唇低下頭。

淩軒仿佛看不見衆人眼中的怅然惋惜：“先生可有把握，葉少夫人幾時可以蘇醒？”

歸先生沉聲道：“唉，我隻能保住她的生機，至于何時醒來，就要看天意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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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凝昏迷了十日。

這十日裡，葉宛母雞護犢般寸步不離地守在小侄子曦甯身邊，生怕小家夥被奶娘餓着了，或是遭了誰的毒手。

“葉宛，去睡覺。”淩軒每日下了朝，半刻都不耽擱地趕回府，頭等要事就是催葉宛休息。

葉宛不說話，倚在搖籃邊合眼小憩，算是給了他交代。

“這樣下去你身子撐不住。”他沉默了片刻，“難道你不想給你哥報仇了？”

葉宛倏地睜眼，定定地看向他。

“你忍了這麼久，是不敢問嗎？”他了然道，“未免你胡思亂想，我決定親口告訴你。”

“你說。”她的聲音幾不可聞。

“葉家人還沒到達邊城，便遇到了北地一帶流匪的襲擊。葉昭護着其他人先行撤退，他自己卻中箭跌下了懸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搜尋的人隻在崖下找到了他的半件衣衫，和從不離身的同心結。我去了趟北地，親眼所見那懸崖之下常有狼群出沒，不得不信，葉昭的屍身，恐怕真的被狼群——”

“我不信！”葉宛打斷他，“我問你，家書可是你讓人僞造的？”

“是。”

“那同心結，又為何會在飛揚公主手中？”

“我本已命人好生保管同心結，待我趕到北地再交予我。千算萬算，沒算到飛揚居然得了消息，搶先一步拿到同心結，還親口将噩耗告訴了少夫人。總之一切都是我的錯。”

“那群作惡的流匪呢？”葉宛低問。

“正在被通緝。”他鄭重回答。

“阿軒，你知道嗎？”葉宛擡眼看他，“你這人，真的不會撒謊。”

淩軒愣住。

“不用吃驚，你的話天衣無縫，我本沒有理由懷疑。”她搖頭，“可若真是流匪作亂，暫不論我葉家男兒各個武藝不凡，哥哥更不會被一群強盜逼下山崖。你何必親赴北地？隻是為确定哥哥的生死？又為何将我瞞得這樣狠，就算我從系舟堂那邊得知噩耗，也絕對不會傻到讓嫂嫂知道的不是嗎？”

淩軒一雙劍眉深深皺起。他早該料到的，憑葉宛的聰明，他瞞不住她。可他必須瞞。

隻聽她繼續道：“最可疑的是飛揚，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刺激嫂嫂，離間你我二人。可她隻說哥哥受到了襲擊，并未提到流匪二字。是她并不關心哥哥遇襲的始末，抑或是，她同系舟堂一樣，到現在為止，都不知道那日發生了什麼？你這次急赴北地，到底為了隐瞞什麼？”

他面上的痛苦糾結之色一閃而過，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心似地，沉聲道：“你已經猜到了，非讓我親口說出來嗎？”

她點頭：“你說，我受得住。”

他決然道：“是我做的，我不想讓葉家人活着走到邊城。”

他引頸就戮般等着她的反應，已然作了最壞的打算。

葉宛沉默了片刻，臉上的表情變化萬千，最終，勃然而怒：“淩軒！你還要騙我到什麼時候？我嫂嫂躺在床上不知何時能醒，我爹爹秋後就要被你問斬，我的哥哥死在了異鄉，屍骨無存！沒錯，我葉家作惡多端罪有應得。可我，有權力知道哥哥遇害的真相！”

“你到底如何才能信我？”他挫敗地看着她，實在不知如何是好，“是我做的。”

“很簡單，我也是葉家人，你現在殺了我，我就信。”她冷冷道，“否則，放我離開。我自己去找真相！”

“哇”的一聲，熟睡的嬰孩被兩人的争吵驚醒，發出了響亮的啼哭。

葉宛也如夢方醒，平靜下來。

淩軒熟練地抱起嬰孩，哄勸了會兒，待孩子不哭了，側頭問葉宛：“你去找真相，誰照顧他？他可是葉家最後的骨血。”

葉宛将孩子搶過來，下了逐客令：“你走，讓我靜靜。”

淩軒黯然離去。

經過這次的事，兩人間的那道鴻溝，無疑又加深了許多。

他該如何打破這個僵局？

淩軒剛離開沒多久，一個不速之客闖了進來。

葉宛冷睥向來人：淩飛揚，你差點兒害得嫂嫂一屍兩命，還敢主動找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