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日過去,秀麗那邊仍沒有半點兒動靜。葉宛死了心。看這樣子,秀麗果真不在府中,抑或是,有什麼事是必須瞞着她的,連秀麗也不敢違逆淩軒的意思,來客院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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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秀麗随淩軒回到府中,轉身朝自己的院落走去。向來隻隐在暗處的暗衛風易,居然正大光明跟在了她身後,寸步不離。
“你打算跟我到什麼時候?”她停下腳步呵斥。
“屬下奉大人之令守着郡主。”風易面無表情地答道。
“那你可以守在暗處嗎?”
“大人有令,屬下須保證,郡主不得靠近客院半步。屬下守在暗處,唯恐有負大人的囑托。”
“哥,”她不滿地看向淩軒,“你讓個下人盯着我,什麼意思嘛,難道我是哥的犯人?”
淩軒正色道:“秀麗,你該明白我的意思。”
“是,我明白,”秀麗點頭,“哥信不過我,怕我在宛姐姐面前藏不住話。”
淩軒皺着眉,不發一言。
他豈止單單信不過秀麗,他連自己都信不過,因此,才不敢出現在葉宛面前,生怕一眼就被她看穿,他在撒謊。
“那件事,是真的嗎?”秀麗至今仍不敢相信,會有這樣的意外發生,“離得這般遠,會不會是誤傳?”
淩軒苦笑:“我何嘗不希望是誤傳。已經派人去查了,系舟堂那邊,應該也得了消息。這兩日我不在,你萬不可偷溜到客院去,更不可幫葉宛與系舟堂傳遞消息。”
“哥,我還想問你,”秀麗遲疑地開口,“我知道你在乎葉宛姐姐,和葉大哥也曾是好兄弟。但你就不會覺得,這是他們葉家遭的報應嗎?葉長天作惡太多,終是報應在了兒子身上……”
淩軒愣住。
秀麗會這麼問,便是她内心深處,也很矛盾吧?那麼他呢?
葉長天害死他們淩氏滿門,都說父債子償,這不共戴天的血仇,該由葉昭和葉宛來償?
他已經用不光彩的手段,不顧葉宛的意願,将她強行困在府中。他明明知道,她是那般驕傲,從不将命運假手于人,且已做出充足準備,借系舟堂之手安頓好了全部葉家女眷的去處。
人人皆以為他強買她入府,是為報複。可若非以複仇的名義,他又該如何留住她?
而葉昭,縱使做不了兄弟,他也不希望葉昭出事。他相信,記憶中那個肆意張揚、堅毅自信、曾與他并肩馳騁沙場的少年,絕不會就這樣從這個世上消失。
他會去找,将葉昭找到,帶回到葉宛、葉少夫人和那即将降世的孩子身邊。
在這之前,絕不能讓葉宛和葉少夫人知道此事。
少夫人臨盆在即,受不得刺激。而葉宛,若給她知道葉昭出了事生死未蔔,她必要沖動行事,親赴北地尋人。那邊如今形勢不明,他不許她以身犯險。
倘若真有任何不幸之事發生,他也會盡力瞞着她,等到少夫人平安生下孩子,再找個機會,說給她聽。而關于葉昭出事的真正原因,他會抹掉一切痕迹,瞞她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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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宛,我算着日子,阿昭該是前幾日就到了,怎的一直沒有動靜?”黃凝扶着肚子,心事重重地問,“不知怎的,這幾日心裡總是七上八下的,阿昭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葉宛手裡攥着封信,正自出神。聽到黃凝的話,強笑着答道:“都說有孕之人最容易多愁善感,嫂嫂千萬别胡思亂想。你思念哥哥,哥哥自然也挂着你。這不剛到了邊城,就迫不及待寄家書回來報平安了嗎?”
葉宛晃了晃手中的信,黃凝面上一喜,伸手就要拿信。葉宛下意識地躲開,黃凝抓了個空。
“嫂嫂,天色暗了,小心孕中傷了眼。還是我讀給你聽吧。”
“好。”黃凝急切地點頭,“有勞了。”
“小宛,娘子,見字如晤。我與叔伯們已安然抵達邊城。北地尚寒,京中想來夏花已繁。爾等千萬保重身體,切勿貪涼,更無須挂念北地之事,一切有我。日夜祈求吾妹、吾妻吾兒平安喜樂。葉昭字。”葉宛讀完後,随手将信折起收好。
“家書何時到的?”黃凝關切地問,“阿昭說北地尚寒,他帶的衣物不多。咱們雖然出不去,若是我給他做件披風,應該能送的出去吧?”
“嫂嫂,你這都快生了,哪有精力做女紅?”葉宛盡力令自己的語氣聽上去笃定輕松,“放心,我偷偷給哥哥塞了銀子,他在那邊屈不着。倒是你,最後這幾日攢足力氣,替哥哥生個大胖小子才最緊要。”
黃凝重重地點頭:“為了阿昭,我拼了命也會生下這個孩子。”
“别亂說,”葉宛啐道,“什麼命不命的,你和孩子肯定都會平平安安。”
哥,你也要平安啊。她在心底補充。
她不敢讓黃凝知道,家書根本不是葉昭的筆迹。照信上所說,葉昭在路上受了些輕傷,右手不便,家書是由他口述,旁人代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