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昭自然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佟豐受新帝賞識,官拜正四品刑部侍郎。若葉宛隻是普通犯人家的女眷,佟豐足有能力護她周全。隻可惜,葉家這些年樹敵太多,皇親貴胄得罪了大半,更别提,當今那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朝新貴,與葉家更是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之仇!
葉昭眸内冒火,一副要吃人的模樣,指着天空賭咒發誓:“若有人敢欺負我妹妹,我葉昭,就是做鬼,也絕不放過他!”
臨街的茶樓雅間裡,錦衣玉冠的貴公子正自悠閑品茗,冷不防鼻間一癢,沒來得及放下手中茶杯,便狠狠打了個噴嚏。
“爺,這幾日天又涼了,您也該多添件衣。”一旁的侍從拿出織錦披風給他披上。
他擺擺手,隻問了句:“葉家人出城了嗎?”
侍從心中嘀咕,人都在樓下,您一直豎着耳朵聽呢,何必明知故問。
口上卻不動聲色答道:“還沒有,葉小姐和葉少夫人剛剛被佟侍郎送走,葉少爺正指天發誓,做鬼都不放過欺負葉小姐的人。”
“不放過?”貴公子輕哼了聲,“等他做了鬼再說。”
貴公子繼續細細品茶,雅間内一片靜默。
侍從本不是多嘴的主,見自家主子如此淡定,終是忍不住發問:“爺,午時一過,葉家女眷就要公開官賣了,爺可打算,将葉小姐買回來?”
貴公子仿佛沒聽到似的,并不答話。
侍從接着道:“那定遠小侯爺觊觎葉小姐已久,數次到葉府求娶不得,肯定不會錯過這次的大好機會。唉,聽說小侯爺追随老定遠侯常年駐兵塞外,一身的蠻夷之氣,甚是粗魯。葉小姐這樣嬌滴滴的大小姐,落在他手裡,還不知道會被折騰成什麼樣。爺和小姐怎麼也算青梅竹馬,就忍心看着她掉入火坑?”
貴公子面色奇怪地瞥了侍從一眼:“裴武,我看你該好好治治眼了,葉宛嬌滴滴,你打哪兒看出來的?”
裴武不服氣地争辯:“不管小姐在别人面前如何,在爺這裡,始終都是嬌憨可人。”
貴公子冷笑:“既然她這麼可人,你當初怎麼不跟她去葉家?沒準兒現下就能和她一起被官賣,以後她‘掉入火坑’,你還可以一直護着她。”
裴武說不過他,撇了撇嘴:“爺欺負人!爺不買葉小姐也好,省着小姐掉入爺您這個大坑。”
貴公子點頭:“說得有理,待會兒記得去趟城南觀音廟。”
裴武一臉不解:“官賣的地點不是城中盛光寺嗎?去城南做什麼?”
貴公子沒好氣道:“去替你的葉小姐求菩薩,千萬别被我買回太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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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還沒到,原本晴朗的天色倏爾轉陰,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京城盛光寺的寺前大街擠滿了前來看熱鬧的人群,遠遠望去,各色的油紙傘将原本寬敞的大街擠得水洩不通。
參加官賣的葉家女眷們一個挨一個,被官兵從寺裡押了出來。
這些平日裡養尊處優慣了的女眷,經曆了抄家入獄一番折騰,如今幾乎個個神情憔悴,了無生色。
官家為了能賣個好價錢,已經讓她們換上了嶄新的囚服,吃了頓飽飯。
即使如此,春寒料峭,冷雨襲人,官賣還沒開始,已經先後有三個瘦弱的女子,因體力不支而倒下。
急切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傳來。
一駕半舊不新的馬車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停在了盛光寺門口。
佟豐率先跳下車,葉宛掀開車簾,跟着跳下去,兩人一左一右,小心翼翼扶着黃凝下了車。
“嫂嫂,你還好嗎?”葉宛擡頭看了眼天色,黛眉微微蹙起。
黃凝臉上淚痕未幹,很快與雨水融在了一處,輕輕點頭:“我沒關系。”
葉宛想了想,轉頭沖佟豐道:“佟書呆,嫂嫂淋不得雨,讓她先回廟裡歇着,等官賣開始了再出來好不好?”
佟豐一口應下:“好,我來安排。”
很快,佟豐的人從盛光寺側門出來,将黃凝接了進去。
葉宛本想陪黃凝一起,不料,剛走出幾步,就被一個大内太監打扮的人攔住。
“葉小姐,我家主子想見你一面,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