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卿想起了方才魔族人的舉動，魔族人以人心魔為食，季雁山現在應當是陷入了心魔幻境，這也解釋了為何她的幻境裡一片虛無。

她天生琉璃心，并無心魔。

曲卿将季雁山扶起，放到了相對平緩的地方，隻能守着等他醒來。

心魔幻境隻能心魔的主人自己去破，若是他人相助，反而極有可能讓心魔主人走火入魔。

出乎意料的，季雁山很快就醒了過來，臉色蒼白，眼中還帶着餘留的驚懼。

他猛然坐起來，緩了良久，視線才聚焦起來，看到了面露擔憂的曲卿。

季雁山揉了揉額穴，啞聲道，“曲卿師妹？”

曲卿點點頭，“是我。”

清冷的聲音真切入耳，季雁山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沒想到洞天秘境的第一關便是心魔幻境。”

他心魔幻境的最後一幕正是當年晉仙城外血池裡的那一幕，以至于他看到曲卿時有些混淆不清。

曲卿卻覺得有些不對勁，“這裡，似乎不對。”

季雁山愣了一下，站起身來環顧四周，看到了地上正散發着魔氣的血迹，不由得深深皺起了眉頭。

“洞天秘境，怎會有魔族人？”

曲卿搖了搖頭，“這片地域也很古怪，淩霄真君并沒有提及。”

在這裡并不能獲取更多信息，兩人隻能挑了個方向前進。

但一路禦劍而去，他們除了漫天黃沙和光秃秃的地面，什麼都沒看到。

曲卿落在一塊尖石上，心裡不詳的預感越發濃重，這片風蝕地貌，真存在于洞天秘境裡嗎？

季雁山踩在劍上，望着周圍一成不變的環境，溫潤的眉眼也帶上了些許煩躁，這股煩躁來得突然，他心一淩，當即默念了幾遍清心決。

曲卿看到他的舉動，若有所思起來，莫非導緻心魔幻境的是這片地域，而非陣法和幻術。

如果真是這樣就麻煩了，也不知到底有多少弟子落入了這片地域。

突然，他們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魔氣，默契對視一眼，疾速趕去。

不遠處，兩個魔族人正汲取着兩名弟子的心魔，猩紅的眼眸裡全是貪婪。

兩人毫不猶豫地出劍，一柄碧光粼粼，一柄如水般波瀾，皆是純淨之劍，最是克邪魔。

不出片刻，兩個魔族人便化作黑霧散去，隻留下一灘漆黑的血迹。

季雁山見曲卿目光落在他的劍上，便也将劍橫在胸前溫柔注視，“此劍，名為上善。”

曲卿：“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争。”這與他所修的若水百劍，以及他這個人，都極為相配。

季雁山：“正是。”

不過這不是論道論劍的好時機，兩人趕忙去看地上昏迷的兩名弟子。

其中一人竟是楚莫，另一人兩人隻稍稍記得，流雲學府金文澤。

兩人皆是深陷幻境，金文澤面容扭曲，楚莫卻是一臉笑容，但都沒有醒來的意思。

季雁山有些擔心，“魔族人汲取他們的心魔，他們反而會陷入更深的心魔之中。”

曲卿拿出兩顆清心丹，給他們喂了下去，接下來就隻能看他們自己了。

季雁山瞧着楚莫，“也不知楚師弟到底遇到了什麼，竟是一臉笑容。”

可這意味着楚莫更加危險，因為這代表着他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深處幻境，打心底裡接受了幻境，這樣下去，他可能會沉溺在幻境裡永遠醒不過來。

而楚莫也的确是感到無上的快樂，不願去思考。

“啊莫，怎麼了？”

楚莫對上一雙秋水剪瞳，心裡慌亂地跳了幾下，“素織姑娘。”

“呵呵，啊莫怎麼生分了，我們已成親，還不喚我素織。”

徐素織一身火紅耀眼的嫁衣，面如出水芙蓉，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楚莫才發覺，自己也穿着一身金絲勾勒的新郎裝，站在紅綢高挂的喜房裡。

他有些恍惚，想了起來，他和素織姑娘兩情相悅，今日正是他們成親的日子。

他露出一抹羞澀的笑，輕輕喊了一聲，“素織。”

徐素織低垂了眉眼，柔柔一笑，兩頰飛上霞色。

楚莫回想了一下話本裡成親的步驟，從一旁的圓木桌上端起兩杯酒。

兩人含情脈脈的喝了合卺酒。

一杯酒下肚，楚莫的意識更迷糊了，兩人順勢地躺在了柔軟的婚床上，仿佛陷入了一片紅海裡。

該是洞房了，楚莫擁着徐素織，腦海裡這樣想着，手上卻沒有動作。

徐素織見他遲遲不動，竟主動地要來解他衣服。

楚莫下意識一擋，便對上了徐素織受傷的目光，“啊莫，怎麼了？”

楚莫搖了搖頭，心裡不知為何有些抵抗，可很快他又升起一股愧疚之心，“素織，我們先睡覺吧，我好像累了。”

徐素織表情不變，隻柔柔地道了一聲好。

兩人相擁而眠。

翌日，楚莫醒來時，睜眼便是婚床刺目的紅紗幔，他混混沌沌地坐起來，腳步虛浮地下了床往外走。

“啊莫，該吃朝食了。”

門外院裡，徐素織換回了往常的煙紫流裙，細眉如煙，眼波如水。

楚莫眼前恍惚了一瞬，随即回道，“待我換身衣服罷。”

他有些不熟悉地穿着衣服，意識有些不清，可等他穿上衣服重新走出去，看到徐素織時，那股異樣再次消失不見。

他急忙接過徐素織手中的托盤，“别累着了，你身子弱。”

說完，他愣了一下，為什麼徐素織會身子弱，他竟有些想不起來。

徐素織眼眸似乎閃了一下，“我雖因娘胎帶病，身子不好，可這麼多年，已經好上許多了，啊莫不必如此小心。”

楚莫頓時将疑慮抛到了腦後，将托盤裡的朝食一一擺放在餐桌上，心疼道，“天涼水寒，做飯這事讓我來吧。”

徐素織笑着，“啊莫，能與你成親，我真是高興。”

楚莫咬唇抑制了一下揚起的嘴角，說道，“快吃吧，要涼了。”

兩人用完朝食，徐素織将他帶去了素雅的後院，那裡擺放了一把頗有古韻的長琴。

徐素織：“啊莫，我要練舞，你為我奏樂可好。”

楚莫當即點頭，坐在長琴邊，手搭了上去，僵硬地彈奏起來，意外動聽的琴音款款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