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單靈根天才,不到三十結嬰,難道不比一個雙靈根優秀,更有存在的意義?”
她的話讓茹茹父母瞬間漲紅了臉,難堪不已。
“他們好歹收留了你......”一旁有村民幫腔。
曲含辛冷笑打斷,“那又怎麼樣,我給了多少丹藥和靈石,我們不欠你們任何!”
“可他是佛修啊,本就該救人不是嗎?”還有理所當然的聲音傳來,曲含辛驟然轉頭望去,兩儀劍出鞘,冷光一閃,那人脖子上便出現了一條血痕。
“你...你......”他憋了半天,沒敢再說話,終于意識到,這個姑娘,是金丹期的修士,能輕而易舉地殺了他們。
年長的村名眼眸暗了幾分,緩聲道,“姑娘,這是禅師自己願意的。”
曲含辛氣急攻心,加上誦經聲的影響,腦中似有萬針穿刺,她陡然失力,頭腦昏脹,眼前發暈,許久,她才啞聲道,“你們怎麼能因為他是佛修,因為他善良,所以就讓他替你們去死啊。”
“你們這些人,也就隻能欺負他善良了。”
“都給我滾!”
“滾啊!”
她發瘋似的呐喊讓村民們慌裡慌張地躲遠了。
曲含辛跌坐在地上,早晨露水重,泥土濕漉漉的,雪白的紗裙被弄髒了,可她隻眼睜睜地看着金色火焰之中的雪初晴。她不知道這是什麼術法,但她見過曲卿施展的模樣,絕不像雪初晴這般,像是消耗生命一樣。
雪初晴不會解陣,隻能依靠一身佛術強行破陣,可太虛陣法是上古陣法,又是以人為陣眼,上承天運下接地理,其力量十分可怕,靠蠻力抗之,定會付出沉重的代價!
她看着雪初晴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經文焰火卻越來越旺盛,視線不知何時變得模糊了,被一層水霧遮掩,滾燙的淚珠在金光的輝映之下,仿佛變成了珍珠。
陡然,她不顧腦海裡靈魂撕扯的疼痛,大聲朝雪初晴喊道,“你不是說用一個無辜人的命去換天下人的命是最愚蠢的事情嗎,你為什麼這麼做!”
“你為什麼這麼做!嗚嗚…”她眼淚不停地流下,“你的命,難道就不是命嗎!”
她嘶啞了聲音,她就隻是一個自私的人,若在所謂的天下和這些朋友之間,她隻會選擇朋友,她做不到那麼大義凜然。
可她内心深處早就明白,這是他們的選擇。
所以很多時候,才會覺得無力。
而金色火焰之中的雪初晴隻是靜靜地盤腿坐着,聽不到她的質問。他神情平靜無波,在金光的映照之下,宛如真正的神佛。
他來自寒冷無比的雪山,常年呆在清幽古靜的雪宗内,在師父的教導下一步步修煉,立志要成為師父一樣的佛修,能夠普渡天下。可每次他這樣說,師父就會笑,說他還不知道苦是什麼,怎麼能渡他人之苦,他想反駁,卻發現他真的不懂。
雪宗總會迎來許多面帶哀愁的人,他們有着各種各樣的不郁,尋求師父開解,他總在一旁聽着,卻始終不懂,也無法理解,所以師父讓他下山了。
師父讓他不必特意去見那些苦悶的人,隻讓他去看,去看這世間的繁華與美麗,去見識這世間值得佩服的人物,去結交志同道合的朋友。
他想他是幸運的,他很快就結交了許多朋友,他們雖各修其道,心卻是相合的。
隻是他還是不懂,什麼是苦,要如何去渡,直到在天守谷看見那要将天都染紅的血,在遷山郡看見血雨中瘋魔的唐家姐妹,在蘇家看見墓碑前蘇慕涼的遺憾,在這裡,看見村民眼神中的無力。
他好像明白了一些,懵懵懂懂,所以,隻想随着心去做。
火焰越來越盛了,生命也一點點流逝,雪初晴面容卻始終平靜,死亡于他而言,并不可怕。
就在曲含辛看着雪初晴發呆時,一道鬼魅的聲音自上而下。
“哼,又是你們啊。”
曲含辛蓦然擡起頭,淚珠還蓄在眼眶中,隻隐約得見不遠處屋檐下有一個身姿曼妙,臉色慘白,嘴唇卻紅如血的女子。
“你是誰!”曲含辛站起身,兩儀劍寒芒如雪。
那女子似乎有些不爽快,“奧,也對,你沒見過奴家,不過總該聽過奴家的名号吧。”
“奴家名為紅鸢,在鬼界也算有幾分威名。”
曲含辛臉色霎時大變,這似乎逗樂了那紅鸢,她身影忽然消失,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頓時缭繞四方,與那誦經聲纏繞在一起,詭異非常。
“淮陰城的太虛讓你們給破了,這一次奴家可不能讓你們得手,不然奴家臉面往哪擱。”
她聲音從空中細碎飄來,曲含辛需凝神才可聽清,但偏偏雪初晴的誦經聲将她神魂絞得混亂不堪,意識都已經有些迷糊了。
但她仍然瞥見了紅鸢沖着雪初晴命門襲去,她一咬牙,身影驟然變換了位置,同時靈力爆發,接下了紅鸢的一招。
紅鸢實力堪比化神,曲含辛才區區金丹,又被雪初晴的佛法影響,接下這一招之後,已是強弩之末。
紅鸢冷眼看她,“找死!”
登時,鬼語充耳,鬼氣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