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寒食起身走向門口。

入戶門被打開，一排排榮譽牆出現在視線範圍内，幾乎是第一眼曲錦衣就捕捉到了高三光榮榜左上角的第一張照片。

那是個長相極其出挑的女生，她擁有與聞寒食相似的瑞鳳眼，但與他的溫和截然相反，下壓的眼尾帶着蔑視似的高傲。

“随時給我打電話。”聞寒食見她點頭，松了口氣将門帶上。

視線範圍内的事物發生變化，曲錦衣收回視線，那張照片卻清晰地出現在腦海裡……

榮譽榜上的排名是從第一名開始，但人的視線一般會在中部聚焦，她看向榮譽榜時不帶任何探究意味，甚至沒試圖尋找聞寒食的位置，為什麼會自動将視線放在位于角落的照片上？

“天冷，喝點熱的對身體好。”冒着熱氣的白色紙杯被一雙滿是褶皺的手放在她面前，慈祥而滄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曲錦衣疑惑地看了眼大爺，遲疑片刻後伸出手緩緩捂住了杯壁。

這個門衛大爺也奇怪，她和聞寒食剛進門那會就一直盯着她。

如果是同齡人他能給出合理的解釋—虛榮心，她跟趙惠恩的衣櫃都被趙家送來的昂貴衣物填滿，她身上這套也價值不菲，但眼前是位滿頭白發的老人……

“謝謝爺爺。”感受着手心的溫度，她禮貌道謝。

“小姑娘跟小聞很熟？”大爺坐回了原位，抿了口茶水，聊閑似地開口。

曲錦衣的視線落在水杯裡，氤氲熱氣讓眼前有些模糊，她皺了皺眉，擡頭看向門衛：“還好。”

“小聞在學校裡沒什麼朋友，願意帶你到學校來已經很熟了。”大爺眯了眯眼，視線投向窗外。

“他看起來不像是沒朋友的人。”曲錦衣反駁道。

她和聞寒食接觸時間不長甚至能說很短，但他那為人處世的圓滑形象在她心裡已經初具雛形。

“表面朋友哪能跟交心的朋友比？”大爺笑着搖搖頭，表情有些無奈。

“他的成績不是很好嗎？”曲錦衣有些好奇。

七中學子向來敬仰強者，雖不是隻拘泥于成績，但作為學生，成績總會占據大半篇幅，她不知道聞寒食保送的是哪所大學，但能拿到保送名額，至少在某個學科他的成績是非常突出的才對。

“彙德跟其他學校哪能一樣啊。”大爺斂了笑，一臉憂愁道，“彙德裡的富家千金，豪門少爺可不在少數，個頂個的大背景，成績好有什麼用？”

曲錦衣一想也是，自己這種考上七中的對學霸都沒什麼敬畏心，更遑論拿彙德當跳闆或休憩地的富家兒女？

腦海裡不受控制地出現昨天兩人認識的場景，模糊之中又好像看見了從來沒見過的場景。

是一臉血的聞寒食。

她抖着手拿起紙杯抿了口，溫熱的水液進入喉間又猝不及防地反滲進鼻腔，讓她嗆出了聲，斷斷續續的咳嗽聲充斥在門衛室内。

“小心些，不要急。”大爺遞來衛生紙，輕聲叮囑着。

“咳謝咳咳謝……”曲錦衣微微仰着頭接過紙，按住了鼻子。

呼吸逐漸平緩，曲錦衣精準地将紙巾丢進了垃圾桶，然後掏出了手機。

頁面隻有剛轉發過來的航班信息，屬于聞寒食的黑白色頭像還沒有出現，他在進校前叮囑的話曲錦衣沒忘，她也清楚自己現在身處異地，不能亂來，但大爺說的這話明顯就是在告訴她學校裡有貓膩。

不對……她們這隻是第一次見面，她也不是彙德的學生，為什麼要跟她說這些？

【新增任務：入校。】

【任務描述：根據指引進入彙德中學。】

【關鍵人物：李國忠。】

001的聲音響起得突然，曲錦衣垂下了腦袋：【你去哪了？】

001：【我找到其他系統了。】

曲錦衣：【哦，李國忠是誰？】

001：【坐在你對面的門衛爺爺，也是聞寒食政治老師李新的父親。】

老師的父親？曲錦衣眼神複雜，不動聲色道：“爺爺在這很久了嗎？”

“挺久了。”大爺坦然道，“我兒子在這當了快二十年老師。”

“這裡的老師？”曲錦衣語氣略帶驚訝，“這裡招聘要求很高的，爺爺的兒子一定是個很出色的人。”

“他在入職學校之前做過公益律師，的确是個很出色的人。”大爺感慨般開口道，“他正直、真誠、嫉惡如仇……”

介紹得有些詳細了，曲錦衣握着紙杯的手緊了緊。

又是暗示聞寒食在校境遇不好，又說彙德校内的權勢大，最後還說自己的兒子當過律師……

這是在給她下套？

說聞寒食在學校被有權有勢的人欺負了，他的兒子幫過忙？

紙杯不知不覺在她手裡變了形，水液因擠壓溢出，不适感讓她松開了手，不動聲色地将手上的水抹在了袖子上：“他喜歡在這裡工作嗎？”

“哪有人會喜歡上班？為了錢上班的人談什麼喜歡。”大爺啞着嗓子笑了幾聲，“我隻盼着他能平安退休，别走在我前頭。”

這話說得太過奇怪，學校不是戰場，是教書育人的地方，能平安退休應該是最基本的規劃才對……

不安感先一步占據了大腦，曲錦衣的心緊跟着懸了起來。

她接近十三年的求學生涯中，除了兩年幼稚園外，上的一直都是公辦學校，貴族學校于她而言無疑是陌生的，但曲磊峰在錦城算得上科技新貴，趙慧恩婚後重心雖偏向家庭，但隻要工作室發布新品必會被搶購一空。

一家人也沒少因為帝京趙家的名頭被各方權貴邀請，幾方相交雖少，卻也算得上了解。

少爺小姐們生來自帶的家庭背景總能随随便便地奪走那些努力生活的人拼搏得來的一切，彙德不說全部，但至少有過半的學生是普通老師惹不起的存在。

依舊沒收到信息，曲錦衣擡起頭看向大爺，試探道：“我可以進學校看看嗎？”

大爺皺眉：“你不是本校的學生，怎麼能進去呢？”

“聞寒食說他跟老師申請了。”曲錦衣看着與聞寒食的聊天窗有些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