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有話說?”班九瞧了眼,李府這三位姑娘她多少知道些,眼前這位不向來都很聽話嗎?
幼薇稍稍猶疑,輕聲說道:“那我能不能挨闆子代替抄寫呀?”
抓起了茶杯正在飲茶的班九姑娘聞言險些一口水噴在幼薇身上。
為人師表自然是要注重形象,艱難咽下了嘴裡的茶水,班九正了正神色,臉上露出幾分仁慈的笑意,“不可以。”
這話聽得幼薇一時間郁卒至極。
她甯願挨闆子也不想要抄寫十遍樂府詩呀,她最讨厭抄寫東西了的。
幼薇挨罰的事情很快就是傳遍了整個李府,曹氏聽丫環禀告後冷哼了一聲,“還以為人人都是老爺那般嬌寵她?往後受罪的時候多着呢。”那丫頭好吃懶做的,來到京城後每日裡最大的興趣就是去她那小廚房裡捯饬,說是要做小點心吃。
每每做好了都是各處院子送一些,便是自己這裡都隔三差五的收到幾盤。
她原本還以為老爺特意請徐嬷嬷過來,是想要把這丫頭栽培起來,到底徐嬷嬷也是臨陽長公主府出來的。不過長公主府出來的又如何?大抵是在外面呆久了,昔年在宮裡和公主府中學到的規矩也都忘了個幹淨。
陳媽媽覺得夫人這可真是越活越小氣了,怎麼還跟三姑娘過不去了?
“夫人,我聽彩蝶說,姑娘今個兒上午被錢女史提點了一番後,下午倒是表現的不錯,還被班九姑娘誇獎了呢。”撿好聽的,陳媽媽用美人棰輕輕敲打曹氏的肩膀。
“明兒雖然性子魯莽,不過是個能聽得進勸的人。對了,老爺明日就是要去衙門點卯,轎子都安排妥當了嗎?”這一晃都過去小半個月了。府裡算是安頓好了,而李朔那邊也是交接了一應的文書,這些日子随着其恩師高閣老四處行走,對于京城的情況多少做到心中有數。
曹氏身在内宅,這段時間身體一直不太舒服,再加上天氣熱京城裡色應酬原本也不算多,如今到了京城十餘天,除了那日回了娘家,也沒有再出去應酬。不過打明個兒起,也是得忙起來了。
“夫人放心,辛管事是個處事妥當的,一應事情自然是都安排的熨帖。”陳媽媽放下了手裡的美人棰,正是打算下手給曹氏捏肩膀,卻看到曹氏捏起了那旁邊的鹽漬青梅吃了起來。
陳媽媽覺得自己牙口一酸,“夫人,您之前不是還有些牙疼嗎?最好少吃點這酸……”說着,陳媽媽一愣。
她下意識地看了眼曹氏的肚子,曹氏人懶洋洋地躺在這美人榻上,那肚子是分外的平坦。
“我肩膀還有點酸,怎麼不捏了?”曹氏并沒有察覺,她又是吃了顆青梅,“這梅子不酸呀,是雨水少的緣故?”
陳媽媽看着自問自答的人,她搬了個繡凳坐在曹氏身邊,“夫人,您是不是有段時間沒來小日子了?”
這話問的曹氏哭笑不得,“不都是你給我記着的嗎?”怎麼還問起她來了。
陳媽媽看着神經異常粗長的人,她有些不太确定,當年小公子夭折夫人傷心過度毀了身體,加上那時候還沒出月子,所以這小日子都不怎麼穩。
當時遠在京城的尉氏沒少給寄過去一些偏方古方,還請了婦科聖手去給診治,卻始終沒什麼效果。
雖說夫人是子女雙全,可到底多子多福,京城的老夫人也希望夫人能再生個一兒半女的。
不過那段時間夫人跟老爺置氣,再後來又是雲姨娘去世,老爺也無心踏足後院,陳媽媽當時想過個一兩年緩和下也不是不行,哪想到老爺又是被調去甯波府。
府裡那野貓都生了兩三窩了,夫人的肚子愣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不過稍微讓人欣慰點的是,香姨娘的肚子也沒動靜。
李府隻有公子一個男丁,也沒見老爺嫌少,陳媽媽也是死了心,不再聽尉氏吩咐折騰那些有的沒的。
可如今……
“夫人,咱是不是請個大夫來?”
曹氏要強,覺得不能剛來到京城就請大夫上門,又把身體不舒服的緣由歸咎于京城太熱,雖是身體不舒服卻始終不曾請大夫來瞧瞧。
如今聽陳媽媽這麼一說,她也是摸了下自己的小肚子,前前後後生過三個孩子的曹氏終于後知後覺,“你是說我可能……”
陳媽媽捂住了她的嘴,“您可是得小心着點,先别聲張,今個兒時辰不早了,我明日裡去請個大夫過來給夫人您請平安脈。”
看着曹氏點了點頭,陳媽媽這才是松開了手,這誰能想到夫人早些年費勁了心思也沒能懷上,現在倒似乎有了好消息。
這可真是老蚌懷珠。
與沁園中天上掉餡餅似的驚喜對比,梧桐苑裡就是有些凄風苦雨了。
幼薇揉了揉自己酸脹的手腕,“嬷嬷,我寫完了嗎?”雖然隻是講了《孔雀東南飛》和《木蘭詩》兩首,可要代替翠珠抄寫三十遍,幼薇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還不如做一個餓死鬼呢。
“若是姑娘今天學堂上不走神,自然不用抄寫這些。”徐嬷嬷不留情面指出了幼薇問題所在,這讓幼薇覺得人生晦暗,仰天長歎然後繼續埋頭抄寫。
唯一慶幸的是,李朔覺得女兒們的丫環也應該是粗通筆墨,這其中翠珠比不上知薇身邊的琴書,寫的字倒是比彩蝶那歪七扭八的好看。
三十遍樂府雙璧抄寫完,幼薇已然困得睜不開眼,閉着眼睛讓翠珠給自己梳洗後幾乎是直挺挺地就倒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