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密道是顧郁小時候挖的,相當粗糙,容納一個成人通行都十分艱難,牠屈起膝蓋,手撐着石牆行走,腥潮的觸感既像雨後的泥土,又像人類泡了水的皮膚。
沈連在追查數樁男性失蹤案,被各種各樣的問題絆住了腳,有時是家屬突然撤銷報案,不予追究,有時是上司命她接管更重要的案件,失蹤案轉交給同事處理,有時好不容易找到了失蹤者,卻發現他是另一個無關的人,便又從頭排查。
至今已三年。
當她終于摸到了研究所的門路,獨自暗訪無果,準備離開時,遭到了1級異種的攻擊。窩藏2級異種便是重罪,研究所當夜被查封,沈連與1級異種搏殺半夜,兩敗俱傷。
“沈督察,我們找到1級異種最後的去向了。”
沈連托着打了石膏的胳膊要起身,治安官連忙扶穩正在滴漏的鹽水瓶,補充道:“我想不用您動手了,牠逃去的地址是靜江路1号。”
“家主在嗎?”
“在的,她一直都在的。”
顧郁近來休眠的時間越來越長,依靠懼死的本能維持清明,半身被血絲纏繞,在她回來後,血絲從發絲漲大到了麻繩的粗細,孜孜不倦奪取她的命格。
她能夠活動的範圍越來越小,也隐隐獲得了曆任大祭司的通靈天賦。
從這一刻開始,所有人聽到了不屬于這條時間線的聲音。
顧郁扶坐在河邊磨砺一把黃金刀,時針将刑具磨出了利齒,她的精疲力竭與族人的神采煥發形成對比,三十三個美麗的人形怪物,押送血迹斑斑的異種進入靈殿。
她招了招手,1級異種被推搡着送到她面前,尖利地發出怒吼,力竭的皮肉禁不住摧殘,輕輕一按便跪了下來,側面貼着生冷的鐘盤,向顧郁完全伏倒。
他們褪去了牠掩蓋的黑衣,每一次重生留下的緻死傷暴露在視野中,牠的憤怒變成了不安,如案闆上待宰的魚掙紮擺動。
顧郁端詳着牠的縫合臉,男人的粗糙皮膚,女人的細長眼睛,某位信教者的嘴唇,某位流浪漢的鼻梁。雖然身處食物鍊頂端,但牠隻配用研究所用剩的垃圾。
顧郁緩慢地前傾身子,挽起黃金刀紮進牠左側的心房,吼聲戛然而止,牠的雙目瞪得極大,動也不動了。
“1級異種不止有一個核心。”族人在旁邊提醒。
她點了點頭,手起刀落刺進了右側心房,劃開了肌肉切穿腹部,忽然想起有的異種核心藏在腳底闆,她喘着氣讓他們把怪物轉過來,切斷了腳底闆。
“謹慎些吧,牠對受過的傷有抗性,這次連溶劑也對牠無可奈何。”另一個族人提醒她。
他們将關節連接處露到顧郁面前,方便她分屍,顧郁不緊不慢地切除了手腳,再分割頭顱,丢垃圾似的堆成了小小的屍山。
她吩咐他們:“好了,進食吧。”
這句話像是某種催動劑,全程不曾反抗的碎屍暴起跳躍,直勾勾向顧郁的面部撲去,她早有準備,一把抓住牠的頭發,連着後腦勺按進了黃金河!
黃金河裡無處逢生。
她掩着唇輕輕咳嗽,疲憊之下難蓋愉悅的神采,“下一條時間線見,作弊者。”
作弊者,是每任大祭司對重生者的蔑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