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故意打到他的，她沒想到他會來，高傲的自尊心令母親說不出道歉的話，伸到半空的手，被顧父一巴掌打落，“孩子要死了你知道奶了？你真是個不可理喻的女人！”

母親固執地要攙扶他，剛碰到胳膊，他抱緊顧郁，毅然向後退了一步，“别碰我的寶寶！顧行之！”

他叫出了她的全名，上一次叫全名，是他發現懷上顧郁的時候，她恍然驚覺，這是要卸去孩子她媽的身份。

顧行之的鐵尺向身後藏了藏，不知所措，和丈夫一站一坐對立着，和父女有一道無形的邊界。

顧郁在他懷裡，露出豔麗至死的笑容。

父親原是和小姨定了親，中途被母親截胡了，強取豪奪，他懷着雙胞胎，被迫和未婚妻的姐姐成婚。被禁足十來年，他最恨的人，就是她母親。

快鬧吧，把屋頂掀了，就沒人在乎謝霜燃了。

“顧行之，你有病沖我來，打孩子做什麼？你太自以為是了，掌控我的自由還不夠，還要控制我的孩子！”

顧行之不擅長争論，被他罵得愣住了，雙腳不知進退，摸着脖子喃喃道：“誰把你叫醒了？你來湊什麼熱鬧？”

祠堂之外，圍牆的屋檐上，一道黑影向她招手，“媽，是我，我看祠堂好多人啊，都愛看啊，我猜我爹應該也愛看。”

青黑色的戒尺向顧源琛的面部飛去，他“呀”了一聲，滾落院牆，再不見蹤迹了。

沈大小姐大駕光臨，點名要找顧郁，搪塞是搪塞不過去的。顧青擋到妹妹面前，手掌按住她的傷處，“好了，阿郁，你一定知道錯了吧？”

顧郁：“？”

她摁着顧郁的後腦勺，點了一下頭，“早這麼說就好了嘛，媽媽一定也原諒你了，走吧，你的好朋友找你，别讓人家等久了。”

有了這個台階，傭人和顧行之沒有再阻攔她們。顧郁不管姐姐在做什麼，能走就好了，感激地向她點頭。

然而下刻，父親揚起手，甩了顧青一個耳光。

“你要欺負你妹妹到什麼時候？你給我放開！”

顧青錯愕地捂着臉，後領忽而被大力拽開，她的親生母親向她冷冷道：“滾一邊去，别在這丢人現眼。”

他厭恨被迫生出的長女，他讨厭的孩子，顧行之當然也不喜歡。她愛他所愛的，他們隻愛顧郁。

他們攙扶顧郁的手臂，讓她起來，父親整理她被打壞的衣扣，又揩去她臉上的灰塵，“寶寶，跟朋友玩，車車不要開得太快了，路上小心。”

顧行之見他這麼說，也立刻表明立場，“媽媽和爹爹都在家等你，不要玩得太晚了，早點回家。”

他愛憐的目光才從女兒分給她一分。

顧郁離開了，人們噙着微笑，目送她的背影。其樂融融，像真正的家人，叮囑親愛的孩子跟鄰居小孩玩的注意事項。

顧青跌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黑衣的保镖向她伸手，她拒絕了。

她也走了，走的是府邸的後門，沒有人發現。因為沒有人關心她。

顧郁這算多大點謊呢？

明明……母親才是第一個騙子，騙了所有人，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