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路實在是太少了,枝微末節的岔子,就能把他趕進死路。
謝霜燃的臉埋進胳膊裡,崩潰地大哭,兩輩子都不可能擺脫顧郁了,她聽見他的話了嗎?她會當真嗎?
顧郁下意識揚起了巴掌,停頓幾秒轉而摸向自己的頭發,學長的臉都哭紅了,看着受了不少委屈,她再物理閉嘴挺不合适的。
她無法想象他的苦難,以為謝霜燃是被窮哭的,她也不會安慰人,就在沉默中等他發洩完。
體育館随時會崩塌,顧郁沒有催促謝霜燃,準備塌的一刻打開舞蹈室的門,和他在牆角躲一會兒。
她胳膊肘撐着斧頭的手柄,幾根指頭的繃帶都已經松了,她把它們解開,重新包紮。
“哪裡來的大斧頭?”斧刃就對着謝霜燃的屁股,他真的無法忽略。
“辦公室撿的,有學生殺死了老師,我撿到了兇器。”顧郁說。
“好吧。”謝霜燃停不下來哭泣,活下去的欲望使他堅強地爬起身子,跟顧郁一起走。
有黑影在地闆的縫隙蠕動,被砸下來的鋼筋碎磚打得再無動靜,謝霜燃被凸起的地闆拌了一跤,直愣愣地向磚塊上倒,顧郁眼疾手快扯住他的後領,一把拽了回來。
“謝謝你……”他一邊抹眼淚一邊還要跟顧郁說話。
顧郁點點頭,沒當回事,繼續包紮自己的手。
她怎麼就不喜歡說話?
謝霜燃有種微妙的毛骨悚然感,他哭了一路了,顧郁就跟個死人一樣埋頭趕路,都不問他為什麼哭,隻有他主動問話,才能觸發顧郁的幾率回答,她到底是不是個人?她是個人機嗎?
謝霜燃吸了吸鼻子,去扯顧郁的袖管,跟她鍛煉語言能力:“顧郁,你今天過得怎麼樣?”
顧郁沉默幾秒,深深地看了眼他,“不怎麼樣。”
謝霜燃說:“為什麼不怎麼樣?你在為什麼事情生氣?”
顧郁的額頭跳出了一條青筋,手指擡了又放,感覺謝霜燃在故意引她生氣。
謝霜燃的雙手護在胸前,聲音發顫地說:“因為體育館太黑了,沒有人跟我說話,我會很害怕,你跟我聊天好不好?”
小顧同學别過頭暗自抽了口氣,似乎組織語言是件很困難的事。
謝霜燃引導她:“顧郁,你要學會說出你的需求,你讨厭什麼,想要别人去做什麼,要說出來。”
顧郁嗤笑:“你打算用關心我生活的由頭,窺探我的隐私?”
他胸前的手攥緊了,搖了搖頭,“不是的,我想知道你讨厭我嗎?你覺得我難看嗎?”
謝霜燃實在是太奇怪了,顧郁明明看過了他的身子,為什麼沒有表現排斥?而且他必須要确定,顧郁有沒有聽到他和異種說話?
顧郁側着眼睛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用很冷淡的語氣說:“不知道。”
雙方都沉默了。
顧郁挽起鐵斧砸擊地表伸出的藤蔓,肥碩的葉脈破裂,汁液腐蝕了地闆,冒出“滋滋”的輕煙。
有記憶的謝霜燃知道,它們犧牲自己加快樓層塌陷,就算顧郁不動手,2級異種們也會自己動手。
她不得不砍它們,妖異的墨綠藤蔓從地闆伸出來,纏住腳面和鞋跟,攔了路啊。
哀鳴,由顧郁造成的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