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霜燃一宿沒睡,精神恍惚地把腦袋挪出被窩,對面床的室友正對着鏡子輕手輕腳地化妝,頭發半幹不幹地披散,見謝霜燃傻不愣登地盯他看,便笑着說:“我是不是太大聲了?”
謝霜燃說:“沒有。”
李文點點頭,拿粉餅繼續拍臉,畫上挑的眼線和嬌豔的口紅,準備見他的女友。
對于預知了他們結局的謝霜燃來說,挺沒意思的。他們的約會地點就在酒店,那個女人不會在意李文的腰束得緊不緊,大直徑美瞳戴得難不難受,她隻要解決生理需求,關了燈都差不多。
李文和她分分合合四年,熬不住年紀催婚,兩個人最後一次分手,他和一個相親的女人結了婚。他生完孩子,忍受不了手心向上的生活,卻又找不到工作,一别多年,再次找上謝霜燃幫忙。
他在電話中哭訴家裡那口子家暴,他爸說生了孩子老婆就不會打他了,根本就不是那樣,她打他,是因為她本來就是那樣的人。
謝霜燃跟顧郁說了這麼個事,顧郁或許當天心情不錯吧,真的把李文安排進公司了。但他常常請假,每次都是說孩子又怎麼怎麼了,同事們頗有微詞,連帶顧郁也對謝霜燃有了意見。
謝霜燃說:“李文,約會好歹有個流程吧,哪有直接去酒店的?”
李文羞怯地颔首:“她坐了好幾個小時的高鐵呢,一定很累,我應該陪陪她。”
李文:“謝霜燃,你為什麼不答應顧郁呀?她那麼漂亮,還超級有錢,怎麼想的拒絕她?”
他不提顧郁還好,提到她了謝霜燃就開始煩躁,沒有欲望勸解了,留給他一個後腦勺。
李文猶自雙手托着臉說道:“顧郁現在年紀小眼瞎,你再不挽回挽回,就真的沒有可能啦。”
謝霜燃說:“哦。”
他扔開自己的寬松衛衣,選了一件修身的襯衫,碩大的胸肌緊緊繃着襯衫扣子,垂感西褲勾勒他挺翹的臀形。
他準備惡心顧郁。
謝霜燃踏入了陌生而沉悶的集訓室,其他的實驗室是給同學們上課或作業用的,流動性大,集訓室都是常駐的學生,空氣中殘留着前一日的咖啡香。
謝霜燃困得想死,完全失去了緊張感,坐在集訓室的電腦前,背脊靠着椅背,年輕的同學們或胖或瘦,或站或坐,在他困倦的眼中,最後都變成了一條白線。
同學們向大體老師問好。
大體老師是學校向公共機構買的3級和4級異種怪物,最容易捕獵,它們挂在牆壁的容器中,用類人的方式維持生命體征。
它們向同學點了點頭。
它們張開自己最軟弱的缺點,成為同類的叛徒。
“哈,有人遲到了。”謝霜燃盯着出勤表,扯動蒼白的嘴角,對從不犯錯的好學生出錯幸災樂禍。
過點十分鐘後,顧郁單肩挎着書包走進集訓室,她是典型的眉壓眼長相,眉骨突出,眼窩就異常深邃,濃密的睫毛半斂着眼,白大褂讓她看起來難以接近,她穿西裝風流,常服張揚,對于穿白色防護服的顧郁,謝霜燃充滿了陌生。
顧郁發現了角落裡直往後躲的新助教,擡了擡眉,聲音不高不低:“什麼人都能進實驗室了?”
同學們笑着看了過來。
謝霜燃在千百遍的推算中已預料到她的刻薄,不卑不亢地說:“實驗室是公共财産,不是你的,不用得到你的允許。”
她的某個同學騰得回了頭,他對新來的助教充滿鄙夷,為了勾引顧郁,居然穿得如此下流!“隻對化學系開放,回你自己的系部去。”
謝霜燃說:“你又不給我發工資,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話?”
他一聽就上頭了,拉開書包拉鍊,一副要砸錢趕人的姿态。這裡的學生家底都好,學校的經費隻買3級異種和4級異種,危險性極大的2級異種,譬如顧郁在高架橋撞死的血蝴蝶,被下了誅殺令,想要得自己去黑市撿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