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她命大,吃了宇文少虞喂她調制的藥丸之後,确實沒有毒發。
她又熬過一劫。
落玉不知為什麼,能明顯感覺到宇文少虞對她更信任了一點兒。或許是那雙總是藏着很多事情的眼睛在看向她的時候,多了些真誠。
落玉斜倚在貴妃榻上,透過窗景看外面的紅梅。
碧羅疾步走來,“娘娘,玉妃來了。”
“她來幹什麼?”
落玉和玉妃并沒有交集,自從宇文少虞借口她身子不好讓她們少來打擾自己那天起,就沒人敢來找她了。
知道落玉不喜交際,碧羅斟酌問:“那我找借口把她打發走?”
“把她請進來吧。”
玉妃款款而來,向落玉行禮,落玉讓她不必拘束。
玉妃體态豐腴,一舉一動盡顯婀娜之态。
落玉卻在看見玉妃身後跟着的宮女時,眼睛都瞪大了。
那個宮女,竟然就是冬至宮宴上給她喂毒,威脅她去殺宇文少虞的那個女人!
她竟然是玉妃的人!玉妃竟然想弑君!玉妃的父親是左相,會不會是得到了他的指示,否則一個宮妃怎麼敢去殺皇帝?!
“貴妃娘娘?”玉妃喊她,“娘娘?”
碧羅見自家娘娘呆滞,隐晦地拽了拽她的袖子。
落玉回過神來,隐下自己内心的驚恐和震驚,“哦,你說什麼?”
玉妃妩媚一笑:“貴妃娘娘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是臣妾說的話太枯燥了嗎?”
“沒有。”落玉再看玉妃,卻覺得她美貌皮囊下藏着的是蛇蠍心腸。
玉妃對自己的貼身宮女使了一個眼色,那宮女便退下了。落玉見狀,就知道玉妃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便也打發碧羅出去了。
“貴妃娘娘是自幼長在邊塞吧?”
“是。”
玉妃扶了扶自己的發髻,“聽聞大漠孤煙,落日初陽,浩瀚夜空都美極了。”
落玉敷衍:“是很美。”
玉妃長長歎了口氣,為她惋惜:“可惜貴妃娘娘入了宮,就不能再見到了。”
“為什麼?”
玉妃一愣:“什麼?”
落玉認真問:“為什麼見不到了?”
“一入宮門深似海,貴妃娘娘再也出不去了啊。”
落玉搖搖頭:“陛下會帶我去的,隻要我想。”
玉妃的表情變得有一瞬間扭曲:“……是吧?陛下寵愛貴妃娘娘,娘娘的要求陛下想必都會答應。但畢竟那裡不再是随時可見的家了,娘娘不覺得遺憾嗎?難道不想重回大漠邊塞,自由無拘嗎?”
“可我既然已經入宮,自然是回不去了。”
玉妃捏住帕子捂嘴輕咳了兩聲,像是在笑:“如果臣妾可以幫助娘娘回去呢?”
落玉定睛看着她:“你為什麼不想着回你的家?”
玉妃的表情有一瞬間破裂,“臣妾……臣妾的家就在京城。”
落玉搖頭:“你的家是左相府,而這裡是皇宮。你為什麼不離宮回到左相府?是不想嗎?”
玉妃:“……”
“貴妃娘娘,臣妾突然想起來還有一幅刺繡沒完成,臣妾就先走了。”
“哦。”落玉淡淡的,“慢走不送。”
回宮後,玉妃将桌子上的瓷器掃落在地,伺候的宮人們跪了一地。
“她是不是在提醒我什麼?”玉妃陰沉着臉,“以為是個傻的,沒想到還有幾分聰明,用左相府來威脅我。”
玉妃平複好心情,看不出剛才大生一場氣。她轉身對她的貼身宮女阿甯說:“你去傳話給父親,甯貴妃不能為我們所用,我欲除之。”
阿甯想領命而去,但被叫住了:“今天她看見你時的表情有些怪。那晚,她沒看清楚你的臉吧?”
“娘娘放心,她不可能看到我的臉。”
玉妃放心了些,但仍舊不爽:“她也真是命大,中了十日完竟然沒有死。她的毒到底是怎麼解的?”
阿甯也覺得奇怪:“十日完的解藥配方十分苛刻,短短十天的時間根本無法湊齊解藥所需的藥材。”
玉妃冷哼一身:“算她命大!原本以為用她的手除掉宇文少虞,沒想到她是個不成事的。下次她就不會再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阿甯低下頭,隐去眼中的波動。
玉妃走後,落玉在殿内走來走去。她覺得有必要把這件事告訴宇文少虞,讓他小心防範玉妃。
剛邁出的步伐就停下了。
不行,她想。
剛才她看見那個女人時沒有隐藏情緒,或許玉妃已經注意到了。
玉妃今天乍然前來,或許一是為了試探自己知不知道那晚的事情是她所為。二就是來遊說她倒戈,想要自己為她所用。
但落玉想不明白,她為什麼敢堂而皇之地帶着那名宮女過來,難道是不怕自己向宇文少虞告發她嗎?還是說她确實不怕,宇文少虞不能殺她,因為左相。所以她帶着那名宮女來,是在隐晦地暗示她,無形地威脅她。
“唉……”落玉搖頭,“當寵妃也不是一件好事啊。”
晚膳的時候宇文少虞過來了,見她恹恹,突然和她說:“明日定北侯會入宮,你也一起來吧。”
落玉握住筷子的手一僵,道:“謝陛下。”
“你好像不是很高興。”
“怎麼會呢?”落玉放下筷子,“能見到父親我自然很高興。”
宇文少虞看她半晌,問:“你會不會想家?想回到邊塞,回到定北侯府。”
落玉心裡一個激靈,今天下午玉妃剛和她說了回家的話,晚上宇文少虞就過來試探她了。是巧合還是在宮裡安插了眼線?可和玉妃交談時,她是把人都打發出去的,殿裡沒有第三個人。
或許,隻是巧合。
“臣妾自幼和父親在邊塞長大,那裡是我生活了很久的地方,我自然是會想念的。”落玉揣摩着普通人離家的心理,“如果說一點兒也不想,那是假話。臣妾這個性子,陛下應該多少也了解些。我是在哪兒都可以生活的,既來之則安之。别的不敢多想。”
宇文少虞臉上有了點笑模樣,“你是隻要有好吃的好喝的,才能既來之則安之。”
落玉尴尬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