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東宮,三個人面對面地坐下。
李欲輕叩着茶盞,率先開了口:“你在密信中說的護衛就是他?”
秦常念點了點頭。昨日傳消息回來的時候,她特意囑咐李欲不要說漏嘴,隗絮是他派過去保護秦常念的護衛。
“見過太子殿下。”隗絮拱手道。
李欲并不立刻叫他起身,隻是端詳着他,半晌才說:“我們見過的吧。”
“大婚之上,我來給娘娘送過東西。”
李欲不回話,轉過頭去對秦常念說:“今日我已去見過父皇,父皇說過幾日早朝上會給我一個答複。”
殺伐決斷、穩坐江山幾十年的李驟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優柔寡斷了。他模棱兩可的回答讓秦常念有不好的預感。
她擡起頭來和李欲對視,李欲看着她,神色複雜:“我和你想的一樣。”
李欲又舉起杯對隗絮道:“所以不必瞞我,我們最後還是得合作。”
隗絮沉默了片刻,剛要開口,秦常念忽然插話道:“他是我在漠北的好朋友,我父親現在就托他在照顧。”
李欲嗤笑了一聲,将杯中的茶一飲而盡:“看來你還是不信任我。但既然太子妃不想讓我知道,我便不問了。”
入夜,秦常念收拾了些東西,連同一匹駿馬交給隗絮:“你留在這遲早被人發現,隗子舟又率先行動了,你得趕快回去。”
“這個王位我不要也罷……”
隗絮話還沒說完,秦常念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噓,不準說,當心言出法随。”秦常念頓了頓,繼續說道,“一位好的君王帶來的是百姓的福祉,你有謀略、有仁心,不當為了一己私欲留在這裡保護我。我們都有更大的使命去完成。”
“待一切塵埃落定,我們回到春天,再一同飲一壺酒。”
“好。”隗絮珍重地許下諾言。
我等你一起回到春天。
回到我們都曾肆意鮮活、意氣風發的暖春。
駿馬揚蹄而去,消失在秦常念的視線中。
第二日,秦常念就聽說那尼姑被李權執保下了。
“不愧是婧妃的親兒子,對婧妃的人還是比較好的。”子秋道。
秦常念卻搖了搖頭。周禮急着要推一位兇手出去,李權執竟然公然違抗他。婧妃已經死了,難道李權執不再願意維持同周禮的同盟?
秦常念拿出小軒的平安鎖,昨日尼姑是見了這個才替她說話的。她和小軒之間又是什麼關系。
秦常念帶着子秋又去了靈慈庵。她輕車熟路地朝着後山的小房子去了,那日看到的小孩正在門口的地上看蝸牛。
“小菩薩。”秦常念開口道。
小孩擡起頭,喜出望外:“大姐姐!”一蹦一跳地朝她這邊跑來。一個不留神,被石頭絆了一下。
秦常念剛要去扶,那尼姑就從房子裡沖了出來:“哎!小心!”她一把将小孩抱起,護在懷裡,提防地看着秦常念,“太子妃娘娘又做了什麼?”
“娘,是我自己跌的,不怪大姐姐。”
小孩在尼姑懷裡眨巴着眼睛。秦常念蹲下來看着他,眉眼之間很像一個人。秦常念伸手接過子秋懷裡的食盒,遞給小孩:“為了感謝小菩薩上次出手相救,我特意帶了些帝京有名的糕點來。”
小孩掙脫着從尼姑的懷裡跑下來,想要接過那盒糕點:“真的嗎?謝謝大姐姐!”
“不能亂吃别人的東西!”尼姑制止道,小孩停下了動作,一時間有點無措。
秦常念笑了一下:“我不算别人吧。”
又站起身來,對着尼姑道:“我嫁與太子殿下,瑞王和太子殿下畢竟也算是皇兄皇帝。真要論起來,我們還是沾了點親帶了點故的。”
尼姑的臉色陡然一變。
秦常念就知道自己賭對了。
李權執不會無緣無故去幫一個人,除非這個人……是他的骨肉。所以他幫的不是尼姑,而是這個小孩,他是李權執的孩子。
秦常念無意去探究他們之間的故事,她一向對别人的私生活無神興趣。更何況這是在天家,無論她看到多麼獵奇的故事,都不會感到意外。
尼姑将秦常念請到房間,說要與她單獨一叙。
坐下來,秦常念喝了口茶,沒有說話。
“娘娘因何事來尋我?”尼姑忍不住了,先開口道。
“我以為師父有事要問我,又不方便進宮。這才特地前來。”秦常念抿了口茶,不緊不慢道。
“那個平安鎖你是從哪來的?”
“從一位故人那裡。”
“那位故人何在?”尼姑有些着急,暗自攥緊了拳頭。
“死了。”秦常念語氣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