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書,跟着。”
“是。”
隗絮仍然站在原地,他故意不去看秦常念跑開的背影,引燃天燈底部的壽金紙。金燦燦代表着福祿的紙燃燒起來,照亮了整個天燈。
熱氣催着天燈升空,隗絮站在底下看着,也雙手合十,虔誠地和神明對話。聽說天燈很靈,希望我們的願望能實現。
少年的身影在熱鬧的人群中顯得落寞,沒人知道,從無聲默念的“唯願阿念,得償所願”,到強人所難的“鳳凰于飛,舉案齊眉”,少年的心裡經過了怎樣的動蕩,又能不能夠重歸于平靜。
剪書一路跟着秦常念。秦常念其實也不知道該往哪走,隻是閉着眼睛悶頭向前,直到出了這條街,走到一處僻靜之處,秦常念才轉過頭來:“你跟着我做什麼!”疾言厲色、憤憤不平,把剪書吓得一激靈。
“是少主吩咐我跟着小姐的。”
“閉嘴!整天少主東,少主西的,你們不累嗎?我現在算是看出來了,這個隗絮就是個瘋子!我當初在将軍府的時候,就不該跟他有種種過往。是我當初沒選對人,現在自食惡果。早知今日,我當初一定跟他保持距離,各行其是!說來說去,還是怪我自己,我非要和他攪到一起去幹什麼!”秦常念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大堆。
說得剪書腦袋都跟不上,不知道如何回話,隻記得她好像叫他閉嘴,便站在一旁不說話。
秦常念講了一大段,講得氣喘,終于才肯停下來。她目光一轉,看見剪書杵在那裡不說話,又問道:“你在聽我講話嗎,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
剪書眼珠子都要氣得掉下來,他可太冤枉了,明明是她自己剛剛叫他閉嘴的,現在又要怪他沒反應。
“小姐,我……”
“算了,隗絮身邊的人和他都是一丘之貉,一樣奇怪!”秦常念仍在氣頭上,丢下一句話,就繼續往前走。
???大小姐,你到底是要我說呢,還是不要我說呢。
剪書心裡不滿,但還是隻能跟着秦常念。一邊在心裡質疑隗絮,少主這什麼眼光,選來選去選了個性格脾氣都一等一古怪的大小姐,這要是娶回家去,估計連家裡的牛都沒得休息,喘一口氣都要被她罵。
“早知道我就不要來放什麼天燈,萬一很靈,把隗絮寫的那個願望實現了,我怎麼回家!”秦常念邊在心裡罵人,邊往前走,忽然撞在了錦繡長袍上。
“不好意思,我沒看清路,不是有意撞你的。”秦常念嘴上道着歉,心思卻也不在這上面,就要繼續往前走。
那人忽然揪住秦常念的衣領:“跑哪去?”
這聲音……秦常念擡起頭,就看見陰魂不散的隗絮。
“你管我去哪裡,總之我不想跟你一起,行不行。”秦常念沒什麼好臉色給他。
“不行,回宮。”隗絮拒絕地很幹脆。
“我不!”秦常念将他揪着自己的手推開,“我不回去!”
隗絮也不跟她争執,一手捉住她,用力往上一翻,就将她扛在肩上,想了想還是解釋上一句:“承韻宮出事了。”
“給我搜!”隗子舟高舉賢王的令牌,帶了一衆人馬來承韻宮,“我就不信那女人有通天的本事,她有想法,就一定會留下痕迹。”
“是。”一衆仆從魚貫而入,在承韻宮内散開,在每個房間内搜查。
“武凜,給我盯仔細了。”
“是。”武凜抱手行禮。
秦常念被隗絮像扔麻袋一樣整個扔上馬車,她一爬起來坐好,就開始念念叨叨,:“承韻宮出事了?出什麼事了,出什麼事都是你活該!你這樣對我,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我怎麼樣對你?”隗絮坐在她旁邊,掀開簾子,比了個手勢,馬車就開始往承韻宮疾馳。
“搞清楚你我的身份地位,我是少主,不是數月前那個處處遭人掣肘的質子了。現在是我說了算。”
“你說了算?”秦常念冷笑一聲,“現在承韻宮都出事了,敢在你眼皮子底下動手的人,他還當你是少主嗎?”
隗絮看了秦常念一眼:“聽說隗子舟受父王命令,帶着一衆人去承韻宮幫你搬東西。昭玉宮收拾出來了,父王要你搬過去。”
“搬過去就搬過去,難道我願跟你多待?”秦常念不以為然,卻又猛然打了個寒戰,去幫我搬東西,那我的書怎麼辦。要是被人發現我房裡有藏書閣的書,哪裡說得清楚。
隗絮見她的表情,便知道她想起來了,語氣很淡定道:“所以我們才要趕緊回去。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隗子舟不是我的對手。”
秦常念滿心都在擔憂自己的那本書,該怎麼辦呢,要是被查出來了,實在沒辦法,就說是隗絮給她的?可那書也不是尋常的閑書,是本行軍日志,在北涼偷偷看這種書,就真的是居心叵測。
秦常念覺得想得腦袋發暈,她掀開簾子的一角呼吸新鮮空氣,發覺已經進了宮城。
剛剛出宮的時候,沒太注意走的路線,此刻秦常念卻覺得有些不對勁:“我們走的是哪個門?”
“南門。”隗絮答道,“一般進出都走這個門。”
“你問這個幹嘛?我勸你收一收你那逃跑的心思,就算你能從王宮僥幸跑出去,你能活着穿過層層把守的邊境嗎,怕是沒走兩步,就被崗哨值班的侍衛一箭射殺了。”隗絮一邊說,一邊做了個射箭的動作。
秦常念沒回答,心生疑惑。上次隗子舟分明說的是南門用于運送軍械物資,平日裡不走,可隗絮卻說這是常走的門。
莫不是隗子舟在騙她?那他的話,便全都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