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應我,不能犧牲自己!老老實實回你的北涼!你在這隻是質子,無權無勢,幫得上什麼忙!”秦常念有些着急了。
隗絮隻是看着她笑,并不說話。
“你說話呀,快點答應!”秦常念急得推了推隗絮。
“知道了。”隗絮卸了身上的力氣,很配合地随着秦常念的動作往旁邊倒了一步,聲音沙啞帶着幾分懶意道,“很晚了,回去睡覺吧。”說罷,便推着秦常念的肩膀,要她回房間。
“你凡事得與我商量知道嗎,不準自己輕舉妄動!等下父親出不來,連你也搭進去了,我要怎麼辦!”秦常念一邊往房間走,一邊止不住地回頭囑咐。
“看路,當心摔了。”隗絮将他的頭擺正,笑着道。
到了房間門口,秦常念卻不肯進去,轉過身和隗絮面對面。
隗絮上前一步,幫秦常念把發絲别到耳後:“今日發生的事情很多,早些休息吧。秦将軍不在,這幾日也許你都會很忙,有什麼事明日再說。”
秦常念很憂心的樣子,又想說什麼,剛張開嘴,隗絮就往她的嘴裡塞了一塊蜜餞,秦常念像小松鼠一樣,嘴巴裝得鼓鼓的,隻能發出“嗚啊”的聲音
“你剛剛講了一萬遍的話就不必再說啦,我又不是傻子。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了。”隗絮很誇張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喜提秦常念一個巨大的白眼。
他沒忍住,伸手上去捏了捏秦常念的臉頰肉:“好啦,早點休息,我走了。”
說罷,便潇灑地轉身離去。
都怪那天的月亮不甚明亮,秦常念沒有看清隗絮眼角滴下的那顆晶瑩剔透的淚珠,那滴淚像一根針,尖銳地落下來,戳破很多泡泡。
但秦常念沒有看到。
她對那天晚上的所有印象,都變成漸漸淡去的松木香。而那種香味,她沒在其他任何人身上聞到過。
客棧裡,李權執勃然大怒,一腳将一個侍衛踹翻在地:“跑了?”侍衛倒在地上不敢說話。
李權執走近幾步,蹲下來,抓住侍衛的衣領,惡狠狠地說道:“你再說一遍!”
“……啟禀瑞王殿下,人……沒抓到。我們派去的六名刺客中,有三位都不幸犧牲。”那侍衛顫顫巍巍地開了口。
“不幸犧牲?”李權執陰森地笑了一下,話語仿佛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六個大男人去抓一個養尊處優、身無長物的大小姐,和一個質子,你告訴我抓不到,還搭上了自己的性命?這樣的死,說出去都丢人!”
“瑞王殿下……還有一事……”那人似乎還有幾句話想補充。
李權執拽着他的衣領使勁往後一推:“一群廢物!滾!”
那人應聲就連滾帶爬地要走,李權執卻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背過身問道:“對了,城裡的輿論最近發酵得怎麼樣了?不要告訴我你們人,人殺不了,話,話傳不了!你當我養你們是吃白飯的嗎!”
那人立刻又跪在地上,膝蓋撞擊地面發出“砰”的聲響,光是聽就能感覺到骨頭的震動:“回瑞王殿下的話,原本還有些人覺得耳聽為虛,但現在漠北城裡幾乎人人都相信大小姐和質子之間破格的感情。”
那日隗絮和秦常念抄小道擺脫刺客,從街上一路疾馳回府,對他們來講是生死時速的搏鬥,但對民衆來講,是一副浪漫又駭人的場面。
鎮北将軍府大小姐衣衫不整,似乎連衣角都缺了一塊,和北涼質子打馬過城,不僅不乘馬車,還和質子共騎一乘,真是世風日下、道德淪喪!那大小姐就是個貪圖徐公之美的好色之徒,竟完全不将綱常倫理放在眼裡。他倆人舉止如此親密,怕是早就厮混在了一起,不止一天兩天。
“真是峰回路轉啊。秦常念,我估計你也沒料到事情會這樣發展吧。”李權執聽過又仰天長笑了幾聲,那侍衛剛松了一口氣,李權執又忽地變了臉色,“如此有用的消息,你剛剛怎麼不報!非要我問你才說嗎,榆木腦袋!”說罷順手将手裡的藍紋瓷杯扔過去出氣,正好砸在那侍衛的臉上。
侍衛當然不敢說什麼,俯下身子磕了幾個響頭,連臉上的血迹都不敢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