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絮一路直行,來到将軍府門口,撩開馬車簾子,做了個請的手勢:“大小姐,準備出發吧。”
秦常念氣不打一處來,自己長到這麼大,都沒這樣求過人呢,這人真就這麼古闆,不識變通!
秦常念故意推開隗絮扶她的手,氣呼呼地上了馬車。
隗絮眉毛一挑,忽地笑了,也跟着上了馬車。
一路上,秦常念都側過身子坐,堅決不分一個眼神給隗絮。我告訴你,你惹到本小姐了,後果很嚴重。
隗絮有點無奈地瞄了一眼秦常念,大小姐脾氣确實是大,要求起别人是得寸進尺的。但又想到秦常念一個将軍府大小姐,求了自己還碰了壁,怕是會覺得沒面子,畢竟是小女孩嘛。
于是隗絮主動向秦常念那邊挪了一點,秦常念察覺到,立刻又往旁邊去了點。隗絮每挪一分,秦常念便要挪三分。幾番來回,秦常念的一半身子都已經離開了座位。
馬車忽然拐彎,秦常念一時反應不及,差點失了平衡,驚呼一聲。
隗絮長臂一撈,把秦常念穩穩地摟住,手放在秦常念的額側,生怕她磕到頭。看着秦常念愣住後,逐漸變紅的臉頰,隗絮低聲地笑了一下,又将一個手爐塞到秦常念手裡:“大小姐,現在可以别生氣了嗎?”
“……不可以。”秦常念的眼神有些飄忽,嘴上卻仍是不認輸。
“我知道市集上有一家賣許願繩的,聽說在那裡許願,是心想事成、百試百靈,大小姐可有興趣,嗯?”隗絮稍微低了點頭,聲音低啞,帶點哄人的語氣。雖然能感覺到哄得很不熟練,但若是被剪書聽到,也足夠把他吓死。
誰能想到,他家殺伐決斷、清冷孤高的公子,竟也會彎着腰,耐心等别人的回答。
“在哪裡?”秦常念果然被吸引,終于肯轉過頭來看他。
“姑娘許完願後,将此繩戴在手上,繩不離手,願望成真。”攤主将一根紅色的細繩綁在秦常念的手上。
秦常念轉動了一下手腕,不錯,還挺好看的,轉頭問隗絮:“你也買一條嗎?”
“我不信這個。”隗絮從來都是信自己強過信神佛,他堅信,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
“那可不一定,若是下回菩薩實現了你的願望,你可就不會這麼想了。”秦常念沒強求,撇了撇嘴,跟着隗絮走了。
“大小姐許了什麼願?”
“我啊,我許的是希望能和父親,和你一起過個熱鬧的年。我已經很多年都沒有過了。”
竟是這麼簡單的願望嗎?和父親,和我,一起過年。
秦常念似是察覺到隗絮探究的目光,踢了一下路邊的雪,緩緩地解釋道:“母親過世後,父親就很讨厭紅色和一切和紅色有關的東西了。”
隗絮垂眸細細地看了秦常念一眼,神色多了幾分複雜:“那希望大小姐今年能實現願望。”
“嗯。”秦常念的嘴角勾起了一絲弧度,仍是低着頭,半晌,又補上一句,“一定會的。”
吉風小館内人來人往,熱鬧非凡,頗有春節将至的氛圍。
“這個魚味道不錯。”隗絮示意秦常念嘗一嘗剛端上來的清蒸魚。
秦常念象征性地吃了一小口,敷衍了句:“嗯好吃。”筷子仍是往那些羊肉、牛肚夾去。
隗絮知道是因為秦常念不想剔魚刺,她向來不喜歡吃魚蝦這些麻煩的食物,而鐘愛那些可以一股腦放進嘴裡,大快朵頤的菜品。
隗絮向店小二又要了雙筷子,将魚刺剔去,夾到秦常念的碗裡。
“謝謝。”秦常念毫無靈魂地道了句謝,卻沒吃那塊魚肉,隻是在碗裡用筷子戳來戳去,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隗絮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隔壁坐了四個人在飲酒聊天。
這又有什麼好看的?隗絮不解,看着那塊快要變成魚泥的肉,不禁替它估算了一下,還要多久才能解脫,被裝進肚子。
“快吃吧。”隗絮還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但一陣喧嘩蓋過了他的聲音。
“我說她有什麼用,一個将軍府的大小姐,聽說連刀都不會用。”
“就是啊,秦将軍那麼厲害,虎父原來也會出犬女,哈哈哈哈哈。”
“聽說她媽媽啊,也是個貴族小姐,一點武功都不會,最後啊,被人抹了脖子,真沒用。”
秦常念的手将筷子握得越來越緊,指甲發白,聽到最後一句,終是忍不住,上前去将一杯水潑在那幾個男人臉上:“一群廢物,除了會嚼舌根,你們還會幹什麼?”
那幾個男子雖有些驚訝,但看她一個弱女子,也完全不怕。一個男子站起來就要揮拳頭。
隗絮立刻起身,一腳踹在那個男人的腹部,那男人悶哼一聲,瞬間倒地,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隗絮。
隗絮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眼神寒光乍現,踩在那男人的胸膛上:“管好你自己的嘴!”
那四個男子見他不好惹,連滾帶爬地跑了。
“隗公子,教我學武吧。”秦常念聲音顫抖。
“……”隗絮對上秦常念通紅的眼眸,頓時覺得有數百根紮在心上。可他沒法回應,更沒辦法承諾。
“我想自己出去透口氣。”秦常念拼命忍着不讓眼淚掉下來,快步出了門。
隗絮沒去追,望着她遠去的背影:“剪書,去取紙筆來。”而後快速在紙上寫下了幾行字,讓剪書送去糕點鋪。
沒幾分鐘,剪書便跑着回來了,指着門外,上氣不接下氣:“大……大小姐……”
隗絮的眼神瞬間變得嚴肅,立刻彈起來,拿上外袍就往外走:“她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