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萬昌在家歇了兩日,倒不是在家閑着無所事事,而是足足睡了兩日。
為了救阿澤沒少耗費精力,好在兩日的打坐冥想收獲不少,張萬昌心滿意足地睜開雙眸,再次投身于這片天地之中。
蔣玄做事确實可靠,張萬昌下床隻在院裡露了個頭,沒過一會兒,蔣玄便帶着打聽的情報站在院中,胸有成竹地輕聲而言,“少爺,您想知道的都已寫在這折子中。”
張萬昌伸手接過蔣玄遞來的折子,正欲打開,蔣玄按住他的手,制止了他的動作,“少爺莫急,這折子不是凡物,自不是肉體凡胎可以窺探的。然少爺現下雖是修道之身,但因救人損耗而未完全恢複,直接查閱恐有損耗。需借一寶,才可萬事俱全。”
“那我何處尋寶去?”張萬昌聽得雲裡霧裡,不解發問。
“自是在我這裡,您瞧,我給您帶來啦!”蔣玄故弄玄虛,嘴角扯起的笑便沒下來過。他在袖中掏了又掏,最後是在前襟處拿出來個包袱,裡面躺着一盞燈。
張萬昌也笑了,他笑得無奈,“夫子何時也會變戲法了,可是萬昌年近十八,夫子莫不要在将萬昌當孩子哄了。”
蔣玄哈哈一笑,“少爺猜猜,這燈是?”
張萬昌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好奇與戲谑,胡亂猜猜,“夫子這燈,莫非是傳說中的‘寶蓮燈’,能照人心,解萬難?”
蔣玄笑容更甚,輕輕搖頭,“雖不中,亦不遠矣。此燈名為‘八景燈’,雖不及寶蓮燈那般神通廣大,卻也有其獨特之處。我告知一口訣,少爺定要熟記于心。”
蔣玄說過,偏頭朝向張萬昌耳邊,張萬昌覺得靈台被重擊了一下,一瞬忘了自己再做些什麼,腦海中隻回蕩着那幾句口訣心法。
“記住,亥時方可吟訣使用,現下少爺可做些别的事情。比如那彎彎河流之上,有位家人在等着公子呢。”
“佳人?”張萬昌腦子裡轉了一圈佳人代指的對象,似是出了蕭熠,他便想不出别人了。
可蕭熠現下正在堂前坐着同人閑話,眼下這佳人更是尋不到點子上了。
張萬昌總覺得這蔣玄很神秘,并且這份神秘是張萬昌無法窺探的,他永遠弄不清楚蔣玄在想什麼。
蔣玄講話總是喜歡留半句,剩下的半句讓張萬昌猜。兒時在書塾裡讀書的時候便是這樣,學些詩詞搞得張萬昌不停地猜猜猜,蔣玄一直是彎着唇,含着笑,不說透也不點明,留下一句,“書讀百遍,其意自現”,飄飄然地飄走了。
這也是張萬昌不喜讀書的一部分原因,張萬昌懂事之後,和父母交談過換教書先生的事。可張千機一拍胸脯,告訴張萬昌“信你娘的,準沒錯!你就好好學吧。”
張萬昌一瞬覺得自己爹老子是在罵自己,而後隻能點點頭繼續學。後來張萬昌便無師自通,那咬文嚼字的古文不僅文意皆通,還能倒背如流,貌似也算得上是蔣玄教得好。
忽然,他想到還有一個人成了蔣玄的學生,杜子仁可是磕頭拜了師。
想到這裡,張萬昌似是想通了些什麼,杜子仁這小子别的東西學沒學到不重要,倒是将這神秘兮兮的勁頭學得足足的。
“好,夫子既如此說了,我便去會會佳人。”張萬昌起身已至門口,又在蔣玄的注視下匆匆走回,将八景燈二指一點,不知收去了哪裡。
蔣玄仍是笑着,“少爺仔細,此去定能事成。”
張萬昌一臉苦相地望着蔣玄,“或許吧,夫子事忙,我也不打擾了,怎的也猜不出夫子所說是何人。”
張萬昌修整了一番自己,調換衣物時,他瞧着腕上的紅繩有些松動,便重新打了個結。
這紅繩帶得早已習慣,倒也是寄托了幾分念想,不過這念想帶着的并不是過多的思念,而是無法理解的好奇。
他穿了身墨色冰絲錦襕衫,束腰也是一條玄色緞帶,上有銀線勾勒出的松竹之姿,寬肩窄腰,雙腿修長,往那一站,頗有些地痞流氓渾不吝的意味。紅巾披頸更是襯得俊朗的面龐線條更加恣意,眉若新月,目若朗星。
蘇州河畔,楊柳依依。水汽與日光交合,映得往渡行人有些晃眼。張萬昌沿着熟悉的青石闆路,緩步而行。時有微風拂過柳枝,連帶着他發絲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