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直氣壯。
神學淩駕于王權,那些男頻證道的小說她也是看過不少的!
【感謝二哥!】
想到歪打正着幫了她的中二期賊搞笑的二哥,秦竹先是一笑,很快抿唇不語。
二哥?
嬴政眸光微閃。
要是他沒記錯的話,這秦軍師家裡可就這麼一個遺腹子。
隐約摸到一絲真相,嬴政繼而擡眸,又問道:“那你可知嶺南何狀?”
【這題我會!】
【嶺南,即百越部落。大體可分為瓯越、閩越、越西、瓯越等。其中瓯越部落居住在今天浙江南部的瓯江流域,以溫州一帶為中心;閩越部落的勢力範圍以今天福建的福州為中心;南越部落則分布于今天廣東的南部北部和西部地區;西瓯部落分布于今天的廣西一帶;雛越部落分布于廣西南部和越南北部。簡而言之,南越就是現如今浙江、福建、廣東、廣西江西、湖南一帶區域。】
時至今日,秦竹還能記得年幼時聽得熱血沸騰,長大後卻發現秦始皇打的嶺南就是自己老祖的無語。
“不知。”秦竹搖頭。
不是她不願意同始皇大大分享老祖的弱點,實在是秦南征百越打得未免過于慘烈!
據史書記載,秦人“三年不解甲馳弩,使監祿無以轉饷”,50萬大軍深入不毛之地,跟占據天時、地利、人和的越人血戰5年。
最終,秦軍傷亡30萬。
而百越5萬多青壯部隊,幾乎死盡,僅剩數千人,撤退到南方的交趾和中南半島的山脈,就是越南,緬甸一帶山脈。
秦軍在公元前214年才徹底征服了南越,秦始皇随之設置南海、桂林、象郡三個行政單位,并且設置“南海尉”管理嶺南軍隊。
為了讓新占領地區漢化,秦軍開始向南移民,從北方帶了很多戍卒、罪民、百工和楚人居住在嶺南,這些人和越人雜居,是今天嶺南漢人的祖先。
也就是兩廣漢人的祖先...
這一場曠日持久的戰與以往不同,秦軍“有去無回”,先頭去了50萬人,後來又派了10萬,不算留在南方鎮守沒回來的,單是傷亡就已經是駭人數字。
那可是一條人命加一條人命加一條人命...
可以說,将嶺南收入版圖是耗空秦朝國力的一次戰争,就像後世隋炀帝三征高句麗一樣,這種舉國之力發動的大戰雖功在千秋,但是在當時造成了一個帝國的毀滅。《易經》講:“滿則溢。盈則虧。”
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秦竹是希望目之所及皆為華夏,最好月亮上都插滿華夏的旗子,但她也不想這開疆拓土的代價是用同胞生命交換。
嬴政得到回答,并沒有繼續開口。
他本意想再聽聽這略顯聒噪的女子會在心裡如何說,但等了半天,沒見她“發聲”,隻好壓下心底的疑惑,揮手示意繼續。
很快,在為首内侍一臉“果不其然”的神情中,為更卒究竟該不該改派戍邊這件事,一群外人眼中牛皮哄哄的大臣們幾乎要脫鞋互擲。
而就在秦竹還在吐槽:【這天氣 這距離 這不是逼人送死嘛】
王翦沉下臉,打斷一老儒滿口斥責他們生靈塗炭:“孺子不可妄言!朝堂之事,豈是爾等胡言亂語。”
要說最看不慣儒生的當屬王翦這一批老将。
試想,流血流汗打下來的天下,這儒家上下嘴皮子一碰,還給他們立起規矩?!簡直荒謬!
秦竹對着這些不着調的老儒也是看不順眼好幾天了,見狀也是冷笑幾聲,回敬給最早那個沖她翻白眼的老儒好幾個白眼。
又提到民心。
秦竹這下可真的忍不住了,趁着幾個老頭說話的間隙,揚聲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得民心者得天下,今始皇陛下一統六合,怎麼被你們說的他好像是逆臣賊子上位?”
禍水東引,這招秦竹也會。
就近伺候的幾個内侍後背薄汗浸沁。
他們都識字,畢竟每日陛下批閱的竹簡便是由他們分門别類擺放。
當秦竹說出“亦能覆舟”四個字時,其實他們就已經腿軟,要不是怕被“坑之”,指定站不穩了。
“豎子——”老儒生活到這年紀也是精怪得很,聽秦竹這麼一說,立馬瞪眼指人。
“報——”奔馳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看樣子似乎是急奏,秦竹有眼色地随同其他人快步退出至院中。
“隗丞相,我們還要在這待幾日?”
“明日出發。”
簡單問過記憶裡對原身多有照拂的大叔,秦竹趁着公子扶蘇被公子高纏上的功夫,快步朝院外走。
她都聽見了,公子扶蘇也喊他弟公子高去他那拿好吃的魚脍...
大早上吃生魚片,還是淡水魚。
她隻能呵呵兩聲,敬謝不敏。
“溪冬,錢袋在哪?”匆匆回到住的院子,秦竹翻箱倒櫃找昨天特意縫的布袋子。
這銅币真的不好拿,死沉!
溪冬剛洗完衣服,紅通通的手在看似空無一物的牆角摸索一陣,很快遞給秦竹一袋錢币。
秦竹:......
納悶地瞅了好幾眼那可靈活拆卸的石塊,秦竹手一揚:“走,咱們好好逛逛。”
馬上就要去鹹陽宮了,下次出遊還不知道什麼時候,這鄒縣可能也就來這麼一次,她想帶點土特産或者紀念品回去。
【從前,車馬很遠,一生隻夠愛一個人】
不知道為什麼,秦竹忽然想到這句話。
确實,想想這幾天奔波往返,這要是換做21世紀,不就是一腳油門的事情?
鄒縣外,荒地上。
結塊的泥土摻雜大大小小的石子,無數男女背朝天地埋頭幹活。
子桑二也在裡頭。
這片荒地開墾出來的新田屬于下等田,租金低廉,他想着今年無論如何都要租上一畝,給五兒喂胖點。
“二哥!”子桑五穿着明顯不合身的衣服,跟個破麻袋一樣飄近。
脆亮的一嗓子嚎得子桑二險些把要丢遠的大石塊砸到腳上。
他沒好氣道:“咋?不是讓你乖乖待家裡等我回嗎?”
“我能幫忙。”
無可奈何地将堪堪及腰的小孩抱進爛土裡,子桑二用破洞的草鞋踢了踢腳下:“這裡的石子兒你來解決,我去翻土。”
說完,又補充了一句:“累了就歇。”
日頭東起西落。
每年驚蟄的午後總要下雨,今年也不例外。
這年頭,生病風寒可是要人命的。
監工連趕帶驅,硬是将荒地裡還不肯出來的人勒令回家。
這貴人還在縣裡,他可不想鬧出什麼動靜,節外生枝。
一牆之隔。
城内閑逛的秦竹也淋了雨,打算回去。
“那些是什麼人?”
烏泱泱一堆人湧進城,穿的還和難民差不多。
一瞬間,秦竹有些恍惚。
她還記得當初報國際志願者團隊純粹是意氣用事,想着大不了死外頭,免得礙他們眼...結果真到了難民區,那場景是隻要回想就讓人心碎的程度。
每一個都是可以當童模的天使寶寶,就算餓得啃草皮,見着人也是笑眯眯的。
天殺的政客,就該讓這些混蛋關在一個籠子裡死鬥!
想到這,秦竹接過溪冬不知從哪弄來的鬥笠,擡步朝那群人的行進目的地的方向走去。
溪冬無聲跟上。
雨勢漸大。
稻草屋也漏雨。
就在子桑五跟在二哥身後,手忙腳亂護火苗的時候,秦竹正好走到他們家隔壁的屋棚。
一眼望盡的内裡,秦竹沉默。
她是有預期心理建設的,但這裡的貧窮還是超過她的想象。
這段時間跟随始皇大大出遊,讓她忘記了,這裡的世界,其實大多數人還處于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狀态。
以一種極度扭曲佝偻身子的婦人見着秦竹,溝壑縱橫的面龐唯有眼睛澄澈得近乎寶藍,笑道:“快進來避避雨吧。”
要是換做後世,秦竹絕對頭也不回的轉身就走,這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道理她可是熟背。
但這是秦朝,不管是平行世界還是同一時間線裡的秦朝,都是秦朝。
“唯。”回以微笑,秦竹脫下鬥笠,擠進這連站立都顯逼仄的屋子。
見溪冬在放鬥笠,秦竹環顧四周,随口問道:“您這是一個人住?”
“兒子出去幹活了。”老人家其實長得不算好看,但莫名給人一種慈眉善目的感覺。
秦竹縮手縮腳,坐在稻草上的滋味很複雜,覺得舒服軟蓬的同時又擔心這裡頭冒出蟲子。
閑聊間。
老人的兒子回來了。
【喲,型男啊】
可能是因為精瘦顯得年輕,估摸着歲數至少得有四十的男子實際看上去...看不出年紀。
要說他年紀大也行,保養好嘛;要說他歲數小也可以,這披着破洞衣裳都掩蓋不了那一身腱子肉。
秦竹掃了幾眼,趕在對方不自在之前收回視線。
一時寂靜無聲。
“對了,奶奶,你認識子桑五嗎?”秦竹還記得昨天那個小孩,想到沒請成功的飯,她有些可惜。
沒有什麼比投喂半大孩子更有意思的事情了——能吃、跟個豬崽子一樣,可愛!
想着明天就要離開,秦竹還是想再見見那個小孩,不說其它,至少再給點錢币。
昨天她全身心被那系統牽引,搞得也沒好好道别。
她是個注重儀式感的人,即便是一面之緣,也希望有個happy ending.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從老人家的口中,秦竹得知隔壁就是子桑五的家。
簡單告别後,秦竹來到隔壁。
門闆半掩,門上的草繩就這麼墜落在地上,屋内笑鬧聲此起彼伏。
“臭五兒,再不洗澡你就要馊了。”
子桑二将柴火堆好,确認雨勢再大些也不會影響,就收手整理起稻草堆面上濕哒哒的位置。
子桑五人小隻,随着二哥抽拔稻草的動作,他不住翻滾,自個兒樂得快要笑岔氣。
又是一個翻滾,整個人撞進二哥懷裡。
子桑二聞了聞那比腌菜還沖鼻的發頂,故作嫌棄地推搡:“哎喲喂,這味兒,啧啧啧!”
子桑五可不是六歲時聽到這怪模怪樣語調還會哭的小孩,今年他可是七歲了!
聽到二哥這麼說,他眼睛一轉,嬉皮笑臉地湊上前,摟住二哥的脖子就用自己腦袋頂臉,嘴裡還鬧道:“哪有味兒?哪有味兒?”
門口,想要敲門卻直接敲開了門的秦竹:......
一大一小兩張肖似的臉齊齊朝她看。
“阿姊!”子桑五私底下仙女姐姐叫得歡,真對上人了,反倒不好意思起來。
當然,這腼腆害羞也就隻有一點點。
秦竹看着原本想要撲抱她,最終停在咫尺距離仰望她的小孩,心下一片柔軟。
“昨天沒來得及請你吃飯,要不要一會兒一起吃夕食。”
【這孩子,是不是太瘦了點?】
秦竹伸手用指背蹭了蹭那獨屬于孩童的柔嫩皮膚,即使泛青的小臉被風凍得紅通通的,還是可愛的。
“這是?”
秦竹有些不确定子桑二的身份。
說是爹又太年輕,哥哥的話,似乎也有點年長。
子桑五熱情介紹:“這是我二哥!他可厲害了!他能砸開這麼大這麼大的石頭!他還會修牆!厲害得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