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都知道魏大妮一上午隻瞧一個時辰的病,所以病人的家裡人都早早來排隊。
吃完飯,魏大妮稍稍歇了一會兒,就開始忙碌起來。
來的病人多數都是頭疼腦熱的,往往是紮針結合着服藥,有三兩天保準能好。
魏大妮從來不跟病人要診金,但每個來治病的人都不是空手來的,有的帶了幾文錢,有的家裡沒錢,則拎着一隻雞的,提溜着半袋面的,更有的拎着一籃子野菜的,這些在有錢人的眼中,都不當什麼東西,但在窮人們心裡,這都是他們家裡最好的東西了,也是他們從嘴裡省下來的,隻為了感激魏大妮。
也有治好病,偷偷溜走,不給一文錢,一點東西的。
對此,魏大妮也不煩惱,記住了下回這人再來,她不理會就是了。
但她的病人們卻紛紛抱不平,有的人就說,我認識那溜走的龜孫子,他是我們村兒的,家裡有錢,就是摳門兒,一毛不拔,屬鐵公雞的。
也有人說,這樣不成啊,魏姑娘也是要生活的,她身子都不靈便了,還要堅持給咱們看病,這種人太壞了,難道不知道羞恥嗎?
“對,咱們去把他抓來……”
立時就站出來幾個五大三粗的小夥子,他們一起去了劉家莊。
等魏大妮在裡頭給病人針灸完出來,才知道有人去抓那不付診金的鐵公雞了。
當下急忙說,“你們誰趕緊去把他們追回來,不給就不給吧……别引起紛争就不好了。”
俞氏也跟着說,“大家夥兒的好意咱們都心領了,我們可不要逼着人家給錢,我們妮子給大家治病,能治好了,也是我們妮子給我那沒出生的小外甥積福了!”
幾個小夥子還是很快就把鐵公雞給提溜來了。
他來了之後,卻氣呼呼地罵魏大妮,說他給了銀錢了,幹嘛還要給第二份兒?
魏大妮本來不想計較,可他如此一說,她就生氣了,說,“你什麼時候給過診金了?我給大家治療這些天,我沒問過任何一個人主動要過診金,都是大家夥自願的,你不給也就罷了,卻還在這裡信口雌黃地說這些,真是不講理了!”
“妮子,咱不氣,别氣着孩子!”
俞氏也氣得夠嗆,但她是個老實的婦人,根本不知道用什麼詞兒去怼鐵公雞,看着魏大妮氣得胸口起伏,臉色都變了,急忙去勸,生怕她氣壞了身體。
圍觀的人都氣憤了,都質問鐵公雞,怎麼這樣沒良心,人家魏姑娘給你解除了病痛,你還如此咄咄逼人,太給劉家莊人丢臉了。
鐵公雞卻嗤之以鼻,說,我才不在乎呢!
這話把衆人又氣了個仰倒。
正在這時,魏家正屋屋門支呀一聲被推開了,高雲楓走出來。
“縣……縣爺?”
鐵公雞驚了,他在城裡開鐵器鋪,自然是認識縣太爺的。
“怎麼劉老闆就是如此發家的嗎?”
高雲楓面上暗沉,眼神冷冷地掃了鐵公雞一眼。
“不……不是的,我……我也是跟魏姑娘開玩笑的,我正是來送診金的!”
說着,他擦着汗從口袋裡掏出一兩銀子,遞給俞氏。
“劉老闆,做人做事還得良善一些,不然路子會越走越窄的……”
“是,是,您說的對。”
對于高雲楓的冷嘲,鐵公雞哪兒還敢再說旁的,隻是低頭哈腰地答應,然後狼狽地逃離了。
原來這就是縣太爺啊!
衆人又驚又喜,紛紛議論。
七日後,高雲楓的母親痊愈,離開東馬村。
臨走,高雲楓留下了三兩銀子的診金。
俞氏哪兒敢接縣太爺的銀子啊,吓得直往後退。
高雲楓卻說,你若是不接診金,我不是如鐵公雞一樣嗎?我這個縣爺可不想被老百姓抓回來哦!
他說的是玩笑話。
魏大妮也笑着接了銀子,道了一聲謝謝!
高老夫人卻說,該說謝謝的是我們,姑娘啊,你這孩子生的那日,一定要告訴我啊!
魏大妮跟高雲楓相視一笑,答應了。
她并沒有留意,在她家大門口對面不遠處停着一輛馬車,馬車旁邊一個小厮正探頭往這邊看呢,邊看邊小聲跟馬車裡說:“少爺,您不進去嗎?”
顧霆的眼底一片深邃,剛才那女人跟高雲楓對視的目光讓他心裡莫名地很不舒服。
“少爺,不是她嗎?”
庚子見馬車裡沒動靜,又試探着問了一句。
顧霆的思緒回到了那個雨夜,她被自己鉗制住,不時地發出哀哀的央求,求求你,放了我吧,我真的隻是山下村子裡的村民,我沒有做對不起任何人的事兒,你……你不能這樣對我……
她的哭喊聲被雷聲遮掩。
一道閃電瞬間把整個小屋照的雪亮,他瘋狂地在女子身上釋放自己,活了二十年,他竟頭一次跟女人如此沒有任何痛苦的親、密接觸,他怎麼能不失控?
閃電照亮一切的時候,他看到了她眉心的一顆黑痣。
不遠處的那個叫魏大妮的女子眉心正好有一顆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