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天龍人對人類和人魚的暴行，艾斯就咬牙切齒到怒火中燒，他的雙拳不自覺地握緊，“世界貴族的血統可謂是至高無上的尊貴，在他們的眼裡，人類充其量排第二名，人魚連人類都不算。隻能算是低賤的魚類，地位還不如人類，卻與生俱來擁有常人所沒有的技能，所以身價比人類高出數倍。不管是人類還是人魚，但凡落到天龍人的手裡，都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今日的艾斯似乎有些反常，按常理推斷，他應該不想給她知曉世間的險惡。可當初她也差點被人販子擄走，差點淪為天龍人的奴隸，要不是他剛好出現在藍多裡，她就……

“天龍人有極為強烈的排外心理，向來将異族貶為垃圾，我最見不得他們欺壓人類，也不會對他們俯首稱臣。”艾斯揭露報紙也不曾刊登的醜聞，是希望她在新世界能留個心眼，希望她有一顆防人之心，“總之，我不可能放任你在藍多裡被人販子帶走，不可能默認任何人淪為貴族的玩物。要讓兩個種族重修舊好，已經超出了海賊的能力範圍外，但要我在能力範圍内袖手旁觀，我做不到。”

如雷貫耳的她出乎意料沒有吱聲，隻是暗自決定以後必須要學好防身術，别在孤身遭遇危險的時刻，又演變成手足無措任人宰割的局面。不是她不相信艾斯，而是塔莎說得不無道理，她不能老是指望他，老是拖他的後腿，給他添麻煩。

兩族關系的話題難免沉重，也不是一介凡人該操的心，能力有限的他們處理不了，日後自有草帽海賊團出面擺平。須臾看到廣場中央優雅的人魚雕像，無形中吸引着少女的矚目，便心生疑慮跑到雕像前指着它問道：“廣場有座雕像欸，她是誰？是乙姬王妃嗎？”

伴随她無心的舉措，周圍瞬間掀起一層軒然的波浪，在場的人魚均用異樣的視線在她身上反複打量。艾斯大步流星走上前拉着對方遠離雕像，在搞不清狀況的小姑娘發出驚呼前，他壓低音量嚴肅地提醒道：“噓，有話等會說，此地不宜久留。”

避嫌的兩人隻顧着埋頭趕路，一路上都心有靈犀沒有再交流，年輕人的腳程到底夠快，左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位于魚人島南東位的珊瑚之丘。果然是距離龍宮城最近的繁華港鎮，每一處景緻都如同藝術家精心繪制的油畫，居民樓和商鋪鱗次栉比地坐落在街道兩側，隐約訴說着歲月的心聲。畫卷中的行人也形成了一道耀眼的風景線，不同的人魚彰顯着不同的姿态，為整幅作品注入了蓬勃的生命力。

“沒錯，廣場的雕像就是尼普森國王的愛妻，崇尚兩族友好相處的乙姬王妃。”艾斯再三确認過無人跟蹤，才謹慎揭曉了雕塑的身份，又尋着空氣中咖啡豆的香味順利找到了人魚咖啡廳。他攜女孩挑了個在靠窗的角落就坐，接待他們的服務員是一頭草綠色短發的女人魚。

“歡迎光臨。”海咪初次接待人類的客人，慌亂的眼神裡藏着一絲膽怯，打招呼的聲音都夾雜着顫抖。但目睹到他們禮貌的态度與親和的笑容後，很快就放平了自己的心态，還向他們推薦了本店極具性價比的招牌菜。

他倆面對面坐在用貝殼打造的椅子上，彌娅撫摸着面前纖塵不染的桌子，好像是用打磨過的珊瑚礁作為原材料。她是敏感的女孩，早就端倪出廣場的氣氛不對勁，在等菜肴烹饪的期間，忍不住問出了盤踞心底良久的困惑，“我贊成乙姬王妃的想法，我也贊同人類與人魚友好相處，可為何我一靠近她的雕像，當地的居民就對我呈現出敵意呢？”

艾斯無奈地扯了扯嘴角，支起手肘撐着右側的腮幫子，“她死了，她多年的努力也付諸東流了，人類和人魚的關系因為她的死亡變得更加惡劣。常言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她正是被人類狙擊而死的，就在人魚島申請加入聯合國的當天。說實話很遺憾，她差一步就能心想事成，魚人島也差一步就能與世界接軌。”

她驚訝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可置信地聽着這則悲痛的事實，不由地在心底為乙姬的犧牲而默哀，“倘若殺害她的當真是人類，那人類當真該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慚愧……”

“言下之意，你覺得不是人類下的手？”今非昔比，魚人海賊團的新興勢力都是憎惡人類的偏激派，他們隻知曉人類與人魚互不相容，卻忽略了人魚和魚人偶爾也會驚現自相殘殺的場景。通過女孩的質問，艾斯莫名順藤摸瓜聯想到另一種可能性，他的語氣極其冰冷，雙眼更是醞釀着兩道攝人的寒光，“或許，你的猜測沒錯。”

“魚人島分為人魚族和魚人族，我們在人魚族的領地，大部分的人魚并不憎恨人類，是人類單方面歧視人魚。你瞧這家店的服務生就明白，她隻是有點害怕，雖然沒法将人類和人魚一視同仁，但她并沒有攆我們滾。”

恰逢此時海咪送來了兩杯奶咖，他注視着杯口上方缥缈的熱氣，然後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唇線卻殘留着一圈白條，“剛才說到人魚族，現在來說魚人族，關于魚人族就說來話長了，又是一段被世界政府埋沒的肮髒曆史。我們六番隊的隊長便是魚人族，以及原王下七武海的甚平也是鲸鲨魚人。你此前大約不認識那穆爾，他平時比較低調，但你應該聽過海蝦甚平的名号，也應該聽過太陽海賊團的傳說。”

女孩點了點頭，不過她此前就曉得六番隊的隊長是魚人族，焉知她比誰都關心他的動向。咖香彌漫，慵懶的陽光擁抱着她，敦促她也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我聽過，你兩個月前也說過自己跟海俠甚平打了一架，還說你們是不打不相識的緣分。”

“乙姬的方法很慢熱，我們的方法很局限，我們都為陷入天龍人魔爪的人魚奴隸而精竭慮。衆所周知，太陽海賊團的老大是泰格，衆人卻有所不知，泰格曾經也被貴族抓走當過奴隸，他充分領教了人類的瘋狂。在曆經長達三年的虐待後終于成功逃脫，回故鄉沒多久又徒手爬上紅土大陸，在天龍人的住宅聖地大鬧了一場，趁亂解放了被關押的幾千位不同種族的奴隸，包括人類、矮人族跟巨人族。他毋庸置疑是英雄，老爹堪稱他為拯救蒼生的亂世枭雄，他做了我們人類一輩子都做不到的事。哪怕是作惡多端的海賊，也無一不佩服他的骨氣。”

“久等了，你們的菜上齊了。”海咪一邊把招牌菜整齊擺放在桌上，一邊恪盡職守地介紹着菜名：裙帶菜冷盤，海蚌三明治，水果蛋糕，熱炒堅果，附贈的雞蛋布丁。精緻的餐具與色彩缤紛的食物相互映襯，猶如一曲動人的交響樂，連那些得了厭食症的患者，吃到魚人島的菜色都會被治愈。

海咪退場後，艾斯拿起盤中的三明治遞給她，“泰格在某島嶼熱心幫助當地居民護送曾為奴隸的少女回家，完成護送卻被當地的居民捅了一刀，太陽海賊團遭到早已埋伏在此的海軍偷襲。落入陷阱的他身受重傷，被甚平從海軍的手裡奪了回來，他們打劫了一艘軍艦，可人類的軍艦上隻有人類的血袋。因為他厭惡人類便拒絕輸血，依然是好人不長命，最終失血過多的他也不幸身亡，一代魚人領袖就此結束了他的一生……”

準備觸碰三明治的手滞留在半空，彌娅愣了幾秒有餘才想起接過它。柔軟的面團包裹着新鮮的食材，咬下去便傳來豐富多層的爆漿口感，每一口皆是味蕾的無限享受。她卻無心品嘗獨特的美味佳肴，绯紅的眼眸透着無盡的悲傷，仿佛一隻受傷的黑狐狸獨自躲在牆角舔舐着自己的傷口。

所謂言多必失，艾斯聊着聊着就忘記了刹車，後知後覺自己說得太多，“逝者已斯，别往心裡去，一切都過去了。”

“不，他們的努力是有意義的，一定會在未來發揮出逆轉乾坤的作用，他們的犧牲一定不會被世人一筆勾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