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特級詛咒師，擅長咒靈操術，他會吸收沒有主從關系的自然詛咒，進行操縱。他通過自創的宗教團體，從信徒處收集詛咒，原本就擁有一些詛咒，再加上近幾年報告的詛咒數有所減少，他宣稱有兩千個詛咒，或許并非虛張聲勢。”

伊地知潔高眼下烏黑，雙頰凹陷更深，将不眠不休獲得的情報彙報給在場術師。

夜蛾正道撐着胳膊，分析道：“但從比例上看，絕大多數都是二級以下的雜兵，詛咒師最多也就五十來号人。”

“這反而是可怕之處，我不覺得他會發動一場必敗的戰鬥。”

幾天以來鮮少說話的五條悟背着手靠在牆面，冷靜地參與讨論。

“god damn！聯系所有畢業生和三大家族，還要找阿依努咒術連請求協助，全力以赴！這次一定要将夏油這個詛咒，徹底祓除！”

木門推開，家入硝子中途退出會議。

煩躁湧上心頭，欲求很少的硝子此時急需煙酒，平息莫名升起的怒意。冷空氣充斥鼻腔，帶着木葉清冽的味道，她轉頭向校園遠眺，常青樹林之間也有枯木夾雜，凋黃的樹葉斑駁，顔色像煙草，也像群青中燃起的星火。

這是自然為她點的視覺上的煙。

家入硝子垂眸，逐漸冷靜下來，向來沒有表情的面容冷豔，唯一彰顯活力的隻有紅色唇釉，那是遮擋疲倦的保護色。

回去先好好休息。她想。醫療班已經部署完成，作為唯一可以使用反轉術式治療他人的醫師，到時她必定是醫療班裡最忙的一個，趁着現在術師們都截停了任務養精蓄銳，沒有人找她治療，自己也要好好休息才行。

以應對來自夏油傑的麻煩。

拐角處露出一抹紅色，其主人探出腦袋，神秘地朝自己招手，又立馬縮回去似乎怕被誰看到。

硝子走近，平靜地詢問：“在幹什麼？”

“硝子姐提前出來的？”

“嗯。”

“太好了。”千石飛梅拉住硝子冰涼的手，眨眼道：“我們去販賣機那邊說。”

販賣機旁椅子，兩人并肩而坐。

家入硝子捧着加熱的玉米濃湯，不自覺地将易拉罐捏變形，發出“咔咔-”的聲音。她難得地産生荒誕的想法，确認道：“要這樣？”

“是的。”千石手中揉搓着未開封的易拉罐，借溫熱來緩解不安的感覺，自己說出來也像硝子一樣覺得不可思議。

“年輕人真瘋狂。”

“其實我還挺忐忑的，怕好心辦了壞事。”

“大概，會被理解的吧。”

硝子仰頭飲入玉米濃湯，熱流從喉管灌入胃裡，指間不再冰涼。記憶一閃而過，她想起讀書時常開的綠色小原付，現在不知放在哪裡吃灰，駕照也和肆無忌憚的青春一樣過期了。

千石拉回了她的思緒，“我還有個想法，想加入醫療班！”

千石飛梅說着，輕快地拉開易拉罐，自顧自地和硝子碰杯，慶祝這樣機智的想法。

“都部署完成了，而且術師人手很少，夜蛾不會同意的。”

“是升二年級時申請到醫療班啦……運氣好的話。”

她臉上堆砌出笑，眼底閃過冷光。無頭無腦的話似乎在說會發生意外，家入硝子默聲，回應千石的碰杯後仰頭一口飲盡，語氣裡情緒不顯，輕聲說着：“無論幹什麼，一切小心，反轉術式也不是萬能的。”

“明白！”

比機器還機器的單線程工具當然不是萬能的，也就因為足夠稀有被人捧上天了。雖說反轉術式确實有被捧的資本，隻要不被傷到根本，比如大腦或咒力源地腹部，運轉兩倍的咒力就可以恢複一切創傷，但僅僅是将組織再拼接起來，該補什麼物質還是得靠醫療手段。所以對于掌握反轉術式的術師來說，它就是個被高層壓迫借口，說有它你死不了就要繼續幹，而靠它恢複好傷口後，頂不住壓力想用其恢複精神力，卻觸及到它的盲區了，于是它給你扇了兩個巴掌又說死不了你就繼續幹。

當用反轉術式恢複好身體，大腦沒跟上來的時候，就像沒奪舍一樣不受自己控制，完全由身體裡使不完的牛勁帶着自己四處活動。對于普通人來說這叫精神不正常的瘋子，當然也有可能是個連續工作三天三夜的反轉術式持有者。

所以說反轉術式不是萬能的，它不能恢複精神力，精神力要通過充足的休息恢複。減少一半的休息時間也能接受，人的身體最會适應困境，可要是每天白天活動，睡覺時還得勻出一半心神維持結界，這種感受就是魂飄在天上眼睜睜看自己吃飯上課訓練的茫然。

千石飛梅神遊之餘，聞到到身邊傳來的淡淡香氣，硝子很少用香水，故而是洗衣液混合酒精的味道。她心一動，詢問着：“……我可以抱抱你嗎？”

“看來要上第二輪心理測試了啊。”

“白紙黑字怎麼會有硝子姐懷抱溫暖。”

硝子挑眉，将易拉罐放在一邊，向千石伸出手。兩人輕輕地相擁一起，對方傳來的溫度讓她有了實感，飄飄然的狀态被拉回到地面，才回神過來自己也是一副人類軀殼。

還在沉浸于硝子的香氣和體溫，一種威壓性味道遠遠地飄來，幾秒後，輕佻的男性聲音響起，“這麼親密嗎？”

“原來硝子喜歡女人啊，怪不得一直沒找男朋友。”

兩人分開，硝子見怪不怪：“你不也是？什麼時候領個男朋友來看看。”

“很害羞的啦。”

五條悟勾起淺笑，不羁地插兜站立，衣服襯得他的身體曲線流暢，似乎和兩個月以前沒什麼不同。他的周身威壓感濃郁，本人卻不察覺，繃帶下的六眼一絲不漏的将千石描摹清楚，自以為她會和其他人一樣沒有感覺，于是目光直白露骨。

千石回以防備的眼神，準确無誤地對上六眼，似寒刀一般将拒絕的信息傳遞到五條悟心裡。

他一怔，收回侵略意味，若無其事地揚起尾音，“還以為你跑出來哭了，傑的事宜才商讨到一半呢。”

家入硝子垂眸，翹着二郎腿随意道：“你們怎麼樣都好啊，我隻負責自己的部分。”

“真冷血。”

“……”

見硝子沒有理會他，五條悟将目标轉移到安靜的千石飛梅身上，默默地盯了兩秒，聲音低沉下去：“我打擾到你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