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自動忽略爸媽的吵架,千石飛梅看着紅透的螃蟹,聯想到自己的發色,其實自己不是親生的這事一直有懷疑,也如千石伢子所說,因為在意有些接受不了。
現在今非昔比,看過人類的鮮血融入大地,咒靈的黑色血液也沒有什麼不同,心髒因為死亡被狠狠地揪起來無數次,才更能體會腳下土地的實感,領悟這片寬容的大地就像一碗水,誰的血液都能在此相融,隻要會流血的,都可以埋在土地裡化作其的一部分。萬物共生共滅,殺戮是切斷平等的武器,讓這碗水更加渾濁。
人類的血緣關系在死亡面前如此蒼白無力,都将作土裡肥料的,還在意這個幹什麼用呢?情感也不隻是依靠血液維持。
很可惜的是,地位和名譽非血液維持不可,那些過分在意血統的高層,就像繼承了一坨狗屎的蒼蠅世家,手握武器肆意揮舞,用無辜人的血液滋養自家利益,甚至還想向新生血脈揮刀,企圖切斷奔騰不息的曆史潮流。
很不幸,砍到她了,又很不巧,她是個安靜的螃蟹,死之前會奮起反抗,不拿那些蒼蠅一血是不會罷休的。
爆炸一事還曆曆在目,身體本能帶着自己跳開後才感到生命的震動,格擋自己面前的咒靈炸為碎塊,黑色血簾唰地落下,她看見同樣血流不止的濑戶祐,土地上黑紅相間,滿地血肉全做了養料,供那些蒼蠅們安身。
千石飛梅機械地咀嚼蟹肉,腦中計劃越加清明,手指翻飛迅速發送信息過去,一顆血肉做的心髒撲騰不停,大腦清晰無比,憤怒翻滾,似海底岩漿,為最後的噴發做預熱。
看誰先被化作養料吧。她想。
“飛梅,飛梅?是不是壓力太大了?”溫柔語調似泉水流入心靈,胳膊被千石伢子挽上,千石飛梅回神,腼腆地搖頭輕笑,自己向來就是不會讓家長擔心的孩子,笑容表現的開心一點就可以輕易掩蓋過心事。
很明顯千石夫婦又被她的笑容敷衍過去,千石伢子才說:“我和你爸爸決定,不過多幹涉你的決定,如果是你想知道的,我們會坦白......現在,你就想聽嗎?關于你身世的事情。”
兩人的眼神帶着職業中帶來的堅定和果斷,工作内容是從死神手裡搶人的醫生從不會洩露出讓病人感到不安的慌亂,但面對告知女兒身世一事,不由得浮上一層忐忑。
“想聽。”千石飛梅側頭,笑意仍然漫不經心,可聽到父母的袒露後,那份表面的從容似流水慢慢逝去,露出崎岖不平的河床。一切真相裸露在陽光面前,她才感到如此的焦灼刺眼。
一整天的京都遊,乙骨憂太捂住因為攝入太多甜品而發慌的心髒,萎靡不振道:“老師,為什麼不直接回高專?”
前方插着兜的男人卻腳步輕快,絲毫沒有因為連續奔波而感到勞累。
五條悟裝作詫愕,語氣幽怨,“以為憂太會很高興來老師家做客呢,原來是惶恐不安嗎,開心點嘛,你可是老師帶回家的第一個男人。”
這,話題歪到哪裡去了?乙骨憂太汗顔,就算是第一個女人也沒必要高興吧。
白毛淺笑,放緩了腳步,又說:“趁現在有時間,先回答你的問題——你要在這裡住上幾天哦,等到事情解決就可以回去,很抱歉擅自囚禁憂太。”
“用詞很奇怪啊......”
憂太不自在感覺逐漸減弱,無可奈何地側頭,帶着些疑惑,“是高層嗎?還有什麼事為難老師?”
“是小事啦,不要擔心。”
“小事也不願意說嗎......明明什麼都對千石說......”
“吃醋了?”
五條悟饒有興趣地盯着乙骨,讓他忍不住腹議,“不要再這麼奇怪啦!”
“沒有,是也想為老師你分憂,雖然我很弱......”
“這句話可不要在真希面前說,”五條悟耐心回答:“如果憂太是揮刀就可以劈開一座城市,飛梅就是教唆市民暴動吧,實力都很強,我是在根據特殊性來實施教學,好在大家都很争氣呢。”
乙骨憂太了然,狀态完全放松下來,有閑回想五條說過千石也不理他的話,好奇壓在弱弱的嗓音裡,詢問:“是不是強度太過,所以千石生氣了?”
五條悟神色頓住,末了無奈輕笑,“大概吧。”
“裡香生氣的話,憂太會怎麼做?”
“啊,這個......”
裡香變成詛咒女王後很少顯形,即使因為戰鬥情緒激動,也會在他的責備下安靜,要是說起真正方面的、女孩情緒上的生氣,那段經曆隻有兒時有過,可是他們才六七歲,還不懂得關照對方情緒。
這種沒有實際解決方法的經曆被他沒有底氣地拖出:“可能,冷戰吧。”
小孩子的做法嘛,很幼稚啊。
兩個人還沒有讨論到如何解決冷戰問題,剛邁進五條家大門就有侍從圍上前,又在五條的擺手示意下退開,像一片潮汐走個形式。
統一和服中留下一位婦人,本就銀白的頭發上沒留下歲月痕迹,背像綁了闆那樣直,笑容祥和親切。
“家主大人,您終于回來了。”
五條悟似乎對即将發生的事有預感,嘴角拉下來,看上去冷漠又嚴肅。
“先給我的學生安排住處,照顧好他。”
“遵命。”婦人語音剛落,就有随時待命的侍從突然冒出,欲要領着乙骨憂太離開,他無措地望向五條悟,後者隻是鼓勵似的點頭,忙碌離開的間隙處理婦人的彙報事務。
“家主大人,您庭院的梅樹又被雷劈了。”
“要不砍了吧......算了,裝個避雷針。”
“遵命。您囑咐的後事預計明天布置完成,要出席嗎?”
“送帛金去,從我賬中扣。”
“遵命。二老爺的子嗣已經足月,請您賜名。”
“憂。”
“是個女孩。”
“優。”
“遵命。”
......
聲音随匆忙腳步遠去,後面内容聽不真切,乙骨憂太卻确定聽到五條悟竟如此草率地拿他的名字給新生兒取名,茫然和震驚在他臉上變換不已,也因為這個活寶老師而揮散了不安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