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已經閉館，外圈是美食圈，牆下的安全通道指示牌亮着綠色的燈，打在白亮的瓷磚上，在黑暗中撐起小小的光罩。兩雙鞋沿着一個個光罩緩緩走過，不緊不慢，比打着手電巡邏的安保的皮鞋聲輕。

莫名其妙地圈圈繞繞，加藤哉才在離安保稍遠的地方輕輕問着：“前兩天的棒球比賽，你來看了嗎？是巨人對阪神哦。”

千石不遠不近的跟在他身後，盯着背影單薄的少年，搖頭道：“沒有，不過作為大阪人，還是希望阪神隊赢的。”

“在誰的主場誰就有赢的機會，能力再強也會因為位置不對而吃虧。”加藤哉回頭意味不明地看着千石，皮笑肉不笑又道：“東方神起的演唱會呢？在十一月份，要來看嗎？”

“......大概率不會。”

“哦--我忘了，咒術師都很忙的嘛，”他湊近千石聞了聞，“還抽空為我打架出氣，真是辛苦你了，出完氣又吃火鍋去了吧，得到充分休息了嗎？”

千石不解地觀察着加藤頭上的紗布沉吟：“傷到腦子了嗎？”見他依舊笑着，眼底的冷意似刀将她解剖，有些遲疑又問：“......生氣了嗎？”

加藤哉不置可否，莫名其妙道：“在外面也看到了吧，半球形白色建築，采用充氣膜結構讓占地四萬七平米的東京巨蛋拔地而起，人類的創造力很強大，為了滿足欲望所以創造，五萬五千人的觀衆席、外廣場的遊樂園，時不時舉辦的比賽和演唱會，對了，”說到這，加藤笑出聲：“那些歌手們還以在這裡舉辦過演唱會，作為擠進一線演藝圈的标準呢。”

充分利用物理學和建築學，形似雞蛋的建築奇觀被創造，屹立于市區，雞蛋破殼，孵化出的是一條龍似的娛樂。

“因為需要所以創造，這有什麼不對？别說的好像體育場作為商業圈，就顯得掉價一樣。”千石皺眉，有些嫌棄加藤哉的說法。

“沒有說對錯哦，因為有需要所以行動，本身就沒有什麼對錯之分。”

“每個人的内驅力不同，想要建設商業圈，亦或者想來商業圈購物娛樂，甚至想要在東京巨蛋裡舉辦演唱會，支撐一切行動的是自己的信念，你不能批判他們什麼，就算是會擾亂社會的行動，也因為那是别人的選擇而無能為力。”

“如果真的要介入，那可是費心費力也不讨好啊。”

他在某處站定，忽然從口袋裡摸出煙盒，遞給千石為她點火，看着千石熟稔吸進肺裡的模樣發笑，用力地敲了敲牆面挂的告示--此處禁止吸煙，又說：“不過總有叛逆的人喜歡介入别人的生活呢。”

猩紅的煙頭明明滅滅，在黑夜裡暈開光線。千石垂眸，輕輕說着：“換個牌子，這個不好抽。”

加藤哉樂得更歡，嘴角的傷疤開裂也不管，笑的眼淚溢出眼角：“哈哈哈，你本來就不喜歡抽煙吧。是因為初次見面就給你遞煙，你才學會抽的對嗎？”

“當時就在忍受被煙嗆的不适感吧，真是笨蛋啊千石，這就是你喜歡介入别人人生的代價喽。”

“......你怎麼知道那不是我自己的選擇呢？”

“不，你沒有選擇，因為想融入群體，所以别人給什麼，你就得接受什麼。”

“......”

“世界上的人那麼多，每個人的生活軌迹都不一樣，你又想徹底成為誰呢？撒手不管豈不是輕松一些？”加藤哉靠着牆，仰頭深深吐出煙圈，後面的話似乎也是在對誰說：“警察這職業就是為管事而生，偷竊就抓盜賊，打架就關看守所，隻要是報警的按慣例走流程就足夠了，偏要去阻止還沒發生的事件......一個普通人刑警去管咒術界的事，你說是不是就像在人家主場上比賽，肯定是被全方位碾壓呗。”

“所有人都是笨蛋，自己的生活都過不好，偏要去插手别人的......本想着夏油傑找人打了我之後，會讓麥哥知難而退，可是他不死心，用更愚蠢的辦法去私自調查，不要我們插手。”

“......這是你哥的内驅力吧，他的選擇你管的着嗎？”沉默許久的千石回怼，隐約含着被剖析的不爽。

加藤哉大拇指指向牆上告示，輕笑：“别人的我不管，麥哥是唯一的例外。原本覺得他的行動不符實際，肯定做不成，但有你的參與我們還挺高興的，這算是你愛管閑事的唯一優點吧。”

“不過終究是别人的内驅力，拿他人的目标作行動，受到打擊後會受不了輕易退出吧，到時候還在苦苦作戰的人該怎麼辦？”

“這次出氣也一樣，隻是覺得有人打了你的朋友覺得生氣，而不是想‘為了達成目标我應該怎麼做’吧？......你知道嗎，我在挨打時，麥哥正被夏油傑關在盤星教，他拿我威脅麥哥呢，能反抗嗎？”

“所以啊，沒有完全找到自我的人，就不要随便參與别人的選擇了，根本就不可靠嘛。”

煙頭落地，千石抱着手靠在牆上，用她的穗飾樂福鞋鞋尖輕輕地掃過煙灰，在映着綠光的瓷磚上抹上一層難以磨滅的灰色。

“明明說過我是自己人的......”

“看來你又接受了嘛。”

體育館裡泛着隐約的風箱聲，巨蛋頂蓋是充氣膜結構，需要室内氣壓比外氣壓大些，才能頂住外突形狀。聲音聽着悶悶的，好像還有什麼東西破碎了。

她聽到了呐喊。

加藤哉在她頭頂歎氣，正想起身繼續前行，身旁低落的女生緩緩開口，語氣裡帶着些反駁：“我還是挺可靠的吧......老師這麼久都抓不到的人，怎麼可能兩個月就被搞定了。”

加藤哉挑眉，眼神變得柔和，手踹在兜裡不知摩挲什麼，隻是靜靜聽她說。

“不過，你也說得對，我的确沒有做出什麼，打架也隻是為了出氣......既然你們被威脅了，那麼接觸夏油傑的事就給我做吧，咒術界也算是我的主場吧......不是為了達成你們的目的，我有自己的内驅力的......”

“想要咒術界安甯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