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畢竟也算不上多熟悉,這地方僻靜,沒什麼人來,陸香穗不敢貿然接觸一個年輕男人。見他沖自己笑,陸香穗便也回了一個淺淺的微笑,心裡猶豫着走還是留,對方卻已經大步走了過來。
******************
“香穗兒……”許清明走到她兩步遠站住,叫着她的名字,滿足于這名字在唇齒間萦繞的感覺。他今天一早來到這片山坡,本來也是覺着離她近些,真沒想到這麼快就能遇見她,簡直是十分驚喜了。
心有靈犀?
“你怎麼知道我名字?”陸香穗有些拘謹地望着他,小聲問了一句。
“那天避雨,聽到你同學這麼叫你。”許清明從容地說。其實……沒有的事吧?果然,陸香穗回想了一下,帶着一絲困惑問:“有嗎?”
“有啊。”許清明微笑,目光沿着她秀氣的眉眼眷戀地描畫,“難不成,我聽錯了?”
“那倒沒錯。”陸香穗老實承認了,眼前這人,雖然喜歡盯着她看,卻并沒有任何輕浮的感覺,更不像有惡意的樣子,那目光裡反倒有某種深沉的、說不清的東西,讓她感到安心。
“你在這兒放蜂子?”
“嗯,你看這樹上的合歡花都開了,山林裡也有很多金銀花,蜜蜂喜歡采這些花。”許清明解釋,雖然這兒的合歡和金銀花比較分散,不夠多,但都是很好的蜜源植物,再說,他又不是真沖着蜜源來的。
“合歡花?”陸香穗嘴角揚起,展開一朵淺淺的笑渦,“我們都叫它絨花,毛絨絨的,像絲線一樣。”
這片坡地長了不少合歡樹,這邊三棵、那邊兩棵地點綴着山嶺。這時節綠葉滴翠、花蕾瀉紅,滿樹柔美粉嫩的花兒,花絲形成了一團秀氣的絨球,绯紅的花朵似乎流動在翠葉之上。
“我們這地方俗稱是叫絨花,學名應該叫合歡。”許清明說。他凝望着陸香穗一閃即逝的笑顔,随手摘下一朵合歡花,遞給她。“這花很香的,香得發甜,蜂子采了這種花,釀出的蜜比一般的蜂蜜更甜美,而且花朵和花蜜都能入藥。”
合歡花,自古就象征着永遠相愛,夫妻好合,許清明心裡默默地念着。
上一世,他四處漂泊,追逐花期,算是把各種花都了解透了。
“這花還有個名字,叫苦情花。”
許清明輕聲低語,像是對她說,也像是對自己說,陸香穗聽着,卻哪裡能明白他這話背後的愛恨悲喜。但“苦情花”三個字用他醇厚的聲音說出來,在這樣的環境中,卻讓她有某種說不清的觸動。
“苦情花……”陸香穗重複着,“還有這名字?這名字聽着就苦兮兮的,還是叫合歡花,這名字多好。”
“對,還是叫合歡好。”許清明笑,心裡随之就釋然了,感謝上天,他回來了,而她此刻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站在這合歡樹下,真實的,鮮活而又生動。
“你今天沒去上學?”許清明揮開心頭酸楚的記憶,轉移了話題。
“啊,沒。”陸香穗低頭看着腳尖,“不念了。……看孩子。”
果然!
看着她落寞的神情,許清明心裡一痛,忍不住一步跨到她跟前,幾乎是跟她四目相對了。這樣的舉動立刻又讓陸香穗戒備起來,她猛地退了一步,有些忐忑地望着他說:
“你……你忙你的,我要回去了。”
許清明了然一笑,他的香穗向來是玲珑謹慎。看着她走出一段距離,許清明揚聲說道:“香穗,我知道你名字,你還不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呢?”
陸香穗頓住腳,轉身,兩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他,卻不說話。
“我叫許清明,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