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德端着血漿,他站在赭色的老閣樓上,面前棕紅色的門半掩,潔白的陽光打濕了遠處圖書館搖晃的金懷表。
"凱恩.維多利亞………"
瑞德深吸一口氣。他将手背放在門上,輕輕地敲了敲門。
"請進。"
一個悅耳的男聲透過門縫,那聲音猶如舞台中的鋼琴。
"啊呀,是樓下的偵探先生。"坐在前面書桌上的凱恩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早上好。"
"早上好,維多利亞先生。我替西澤來為您送血漿。"瑞德低了低頭,金眸掃了一下房間,"我放你桌子上,可以麼?"
"當然可以了。你是叫瑞德,對吧?"
凱恩從凳子上起立,他轉身,銀色的迷霧從敞開的窗戶中彌散,那霧氣穿過他如遊絲般的金發,那張俊美的臉随着他呼吸顫抖。在他的身上,一件黑色的老式貴族雕花長袍順着他的略微纖細的身軀垂在他那雙深紫約爾德男高跟前,顯得高貴又優雅。
他的頭發似乎比原先更長了。
"啊……是的。"瑞德恍惚了一下,他将血漿小心翼翼地放在凱恩的書桌上,"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可以嗎?"
"當然。"凱恩笑了笑,細長的眉毛彎起,他顯得有些興奮,底下的鞋跟踢着桌下空蕩蕩的玻璃酒瓶,"你坐我床邊吧。"
"你喝酒?"
瑞德把他疊的被子掀開,坐在了床闆上,躺床底下的幾隻玻璃小酒瓶摩擦着他的鞋跟。
"偶爾喝一些。"
"是嗎?真看不出來。"
瑞德翻開筆記本,他拿出金框單片眼鏡,戴在了右眼上。
"哈哈,西澤也這麼說,我看起來不像是會喝酒的人嗎?"
凱恩眯了眯眼睛,紅潤的嘴唇在金發下透着光。
"他身上令我在意的不僅僅是他這張漂亮的臉,還有他身上那股奇異的吸引力與壓迫感。"
瑞德凝望着凱恩的臉,從包中抽出鋼筆來。
"看見您氣色好我也就放心了。凱恩先生,我可以咨詢你幾個問題嗎?”
“關于什麼的?”
“關于你的。”
“你問吧。”
“上次你在圖書館給我的犬牙十字架是從那兒得來的呢?"
"抱歉,我不記得有這回事了。”凱恩随即皺了皺眉頭,他眼角微挑,滿臉疑惑。他欠了欠身,那隻被長袍包裹的手肘撐着金色的頭顱,嘴唇在陽光下翕動,“我們這是第一次見面吧?"
"啊,抱歉。"瑞德攥緊了衣袖,“也許是我記錯了吧……那方便透露下您這幾天的行程嗎?這或許對我調查案件的有所幫助。”
"我每天不是在家,就是在圖書館。
"啊,那就太好了。"瑞德收起了蘸水筆,他昂起頭,目不轉睛地望着凱恩,那麼,你記得約茲納爾嗎?"
"約茲納爾?"凱恩愣了一下,他用左手托着下巴,"唔……我對這個名字有些印象。哦,是他把我救了起來……在護城河邊。"
"是嗎?我聽西澤說你們曾經在一個貴族家生活,而那位貴族正是阿斯特彌小鎮原來的主人,再加上你是很早就到城鎮來的……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麼失憶的嗎?或者是關于那位貴族消失的原因?怕是一點以前的片段也好。"
窗外的陽光蕩漾,那張櫻桃木床躺着一隻熄滅的黑色馬燈,那沉重的燈托下還壓着一本未完成的文稿。
"啊嗯,原來如此。"凱恩點點頭,随即他又歎氣,"可惜,現在的我已經把之前的事情完全遺忘了,連我失憶之前的一點影子也不記得了。我被那位先生救起之後,我隻記得我的名字與作家的身份,其餘的一點也想不起來。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被水浸泡過的寸衫還裝着一枚紅寶石戒指。我便把它賣掉換取金錢,之後我便來到了這所阿斯特彌唯一的旅館,一住便到了現在。我經常寫一些作品……比如不久前出版的《攝夢人》與《血薔薇》"
"攝夢人與血薔薇……"瑞德握着筆記本的手顫抖了一下,他擡起臉來,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卡洛與西澤的面容。更令他察覺到可怖的事情是:這兩本書都是以卡洛和西澤舞台外的的稱号或者異能命名的,這種詭異的巧合使瑞德感到凱恩的身份更加撲朔迷離。
"你寫的這些故事有什麼原型嗎?"
"我說不好……它們大多都是是潛意識的一種碎片記錄。我寫作好比在淘金,我想從茫茫沙灘中找到一小塊黃金,可等黃金在我的簸箕中浮現,别人卻把它們當做一文不值的沙子。"
講到這裡,凱恩的眸中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傷感來,他的眉頭蹙起,紅潤的嘴唇在陽光中抖顫。
“别擔心,金子總會發光的。”瑞德清了清嗓子,“你這邊還有留有原稿嗎?”
“沒有了,都被我燒毀了。”
"之後你還見過約茲納爾麼?"
瑞德翻開筆記本,他記錄着這位作家的話,眼上的金框眼鏡在陽光下搖晃。
"什麼?"
凱恩的面容忽然顫抖了一下,他木然地擡起頭,美麗的秀眼睜着,像是一隻死去的雛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