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下凡了,仙界的記憶全無,她投胎到了一戶農家,本被取名阿錢,看是個女孩便喊了阿淺。
阿淺長相平平,沒有任何稀奇之處,隻是食量相比旁的孩子大了些,小孩子喝米糊最多半碗,她要喝上三碗,半飽。
阿淺稍稍長大時,天賦異禀逐漸顯露,竟變得力大無窮,一個剛會走的小兒,輕易就能弄壞鄰居的大門和圍欄,吓得鄰居的雞整日窩在雞窩,連門都不敢串,走地雞不走地,怎能賣了好價錢,鄰居怨聲哀道。
農婦一家人的臉更是陰沉,如雨季的梅雨天沒有一天是晴的,這家人本意是想着生個娃,将來錢多多,眼瞅着是個賠錢貨還能吃,能破壞,本就不富裕的家裡,米缸數日便要見底。
真長大了,誰敢娶這樣的媳婦,怕是給未出生的弟弟換禮錢,都換不出去,可虎毒還不食子,一家沒了主意,隻得找了一個算命的先生,想看看這娃能給家裡帶來富貴嗎?
算命先生目障,僅僅用手摸了摸阿淺的腦袋,便瞪大了眼睛,直呼這娃命裡有生死劫,不過...
農婦和丈夫互看了對方一眼,這先生可真神,若是娃是窮苦命,便找個木盆順流而下,死不死看她的命,也算不得殺生。
農婦怕算命先生猜出了他們的計謀,趕忙打斷了他的話追問道:“成年之前家中可富裕?”
見算命先生搖搖頭,農婦臉一沉,扔了兩枚銅錢,拉着孩子就要走,留老先生在身後直呼,“老夫的話還未講完呢...”
可并沒有人聽他說什麼,農婦和丈夫懊惱極了,成年前不能幫襯家裡,成年後還不見得是自己家的人,三歲看大,小時候都沒出息,長大還指望有出息?
趁娃現在還不懂,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應了這生死劫。
算命先生見人走遠了,他目光深遠的捋着胡子,口中嘟嘟囔囔,“那麼好的孩子,将來何止大富大貴,真是機緣造化...”
說罷,他又怕自己洩露了天機,便迅速收了攤子,唱着歌謠走了:天淺淺,雲淺淺,有個女娃福不淺,平戰亂救蒼生,不抵世人眼皮淺。
...
那婦人和丈夫哪有阿淺的力氣大,隻好騙她是去坐船,這才連哄帶拐,把阿淺騙到了河中,隻說他們在岸上等她,阿淺開心的揮着手,不一會兒就犯困睡着了。
等阿淺再睜眼,竟不知身在何處,周身一片黑暗,哪裡還有家人等她。
那時,她确實不懂什麼是丢棄,還在擔心爹娘找不到她會哭,阿淺想走回去找家人,可她年紀小根本記不得家在哪裡。
就這樣,阿淺留在了醒來的地方,仗着自己力氣大,逮野鳥抓小魚,吓走了企圖販賣自己的人,活生生活成了生活技能滿點的野孩子。
之後,又平安的長成了大姑娘,一晃便十四歲了。
這麼多年阿淺并不孤獨,有花有草,有山水,有小雞小鴨為伴。
可夜深後,她還是會暗自感傷,畢竟沒有家人,沒有朋友。
甚至很多到了她這個年紀的姑娘,早已在父母的安排下,有媒人上門提親了,她還是形影單隻。
阿淺準備離開這裡,這個生活了那麼久的地方,她想去看看,一些自己沒見過的世面,遇到新的人。
...
阿淺裝走啊走,直到路過了一座山,看到山腳下有一個少年,此時正往山上提水,便上前詢問前路,誰知蓦地對視上了少年的眼睛。
阿淺從沒見過那麼美的眼睛,和如此驚駭世俗的臉,少年蠱惑的長睫下眼尾微挑,鼻梁修長而直挺,鋒利的下巴棱角分明,眼神如清晨山霧下羞澀的青樹,再往裡深究,那霧竟久久不散。
可惜了這雙眼睛竟看不見,阿淺有些同情對方,若是他身沒疾,定會被提親的人踏破門檻。
赤夜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曾來自他體内的魔氣,神奇的是竟在問路之人體内,赤夜有些警覺,挖了那麼多年野菜,他已經琢磨出了靈都就是普通的山,哪裡鎮着法器呢。
他這是在運功的時候,把體内的赤火丹擲了出去,才導緻了和旁人互換了功法和體質,赤火丹向來認主又回了體内,赤夜才沒多想。
往屆老魔尊與仙族厮殺的時候,曾有個老魔尊這麼幹過,因不滿将來的新魔尊,便在對方還未繼位時,用密法換了他的功法,緻使其無法繼位,魔尊之位空缺許久。
後來,每一任魔尊最重要的任務,便是保護好自身的赤火丹,赤夜明白了怎麼回事,但是不透徹,如今,那個互換了功法之人竟是...凡人?
顯然這個凡人不一般,或者不是凡人,是個修行之人,可對方分明就是凡人啊,赤夜打定主意要将此人留下來,便說道,“我從未出山,你所說的地方我不知,眼看這天色尚晚,不如...”
阿淺開心的打斷了赤夜的話,“不如我留宿一晚?”見對方不搭話,阿淺補充,“我付房錢。”
“正...正和本尊的意。”赤夜嘀咕了一句。
阿淺沒聽清,“你說什麼?”
赤夜不理她,自顧的說,“我說這山裡有狼,你還是跟緊了我,别被狼叼走。”
阿淺眉開眼笑的,一把扯下了赤夜身上的挑子,背到了自己身上,“狼有什麼可怕的,我以前還抓過狼呢,那狼吓得夾着尾巴和狗一樣,要不是它逃了,倒是能嘗嘗狼肉是什麼滋味。”
阿淺說着,隻覺得挑子很輕,這才詫異地問,“欸,你下山才挑半桶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