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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訣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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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陽斜晖,似夏夔二十五年的上元佳節,火燒雲如金火,将天空渲染的奇絕壯麗。

金簪杵着軒轅槍站在懸崖邊,看向缥缈的山間曠野和美麗的天穹。

【這美景配得上女帝之殇。杜鵑就從這個地方被逼跳崖。若我能在此殺了慕容濤,同歸于盡,算是了了帝王壯氣。】

她回首看向站得頗遠的慕容濤,又生出自嘲。

【語言激将都不能讓這人近前,真是固執的将軍。連同歸于盡的機會都不給嗎?姜還是老的辣。慕容濤在京都郊外一朝被蛇咬,已不敢再輕信失足。】

“你誰啊,臭婆子,走開。”一名北延士兵推開摸過來的無臉婆婆。

金簪落寞的思緒微頓,看向被北延兵推倒在地的老人。

将死之際,她心生憐憫,緩緩道:“朕是女帝,害國如此,害人如斯。她說不定是來找朕報仇,不如,你們放她過來。”

慕容濤聞言,嗤了聲,朝踢打老婆婆的士兵揮下手。

他很好奇,京都的窮苦人會怎麼對待這位亡國女帝。

無臉婆婆被士兵一推,向金簪撞去。

金簪心下微動,下意識就接住她。

她的身子骨弱得很,力量也不夠,與無臉婆婆一起跌滾在地。

慕容濤見狀,哈笑出聲。一時間,圍攏的北延兵看他的臉色行事,也紛紛大笑。

“女帝摔跤,多新鮮。哈哈哈……”

“聽說,金平元年,女帝很好看的,傳聞是天下第一高貴的美人。如今啊,喪家之犬……哈哈哈……”

“光論容貌,她同那臭婆子差不多。哈哈哈……”

……

金簪的唇角挂着苦澀,沒管周圍人的竊竊私語。成王敗寇,古來如斯。她下決心走到這懸崖邊,就已經沒有什麼不能再失去,更不在意世人的目光。

“婆婆,你要找朕報仇嗎?”金簪看向無臉婆婆嶙峋醜陋的臉部傷痕,再及她的雙目混濁翻白肉,整張臉形容可怖且周身極臭。

但是,金簪不在乎。

她的手被無臉婆婆緊緊地拽着,耳聞她“啊啊啊……”地比劃。她既聽不懂,也瞧不明白。

有司赤燕很開心,無與倫比的開心;

她又很難過,難過于母女兩人落得這般田地。

【老天,你終是對我有司赤燕不俗。我見到簪兒,終于見到了我的女兒。隻是,我的簪兒已經認不出母後。簪兒,阿娘的比劃看不懂不要緊,隻要你能活下去。】

她心下一狠,大聲嘶吼一聲,在北延兵的嘲笑聲中将金簪往懸崖外猛地用力推去。

“攔住她。”慕容濤雖防這茬,但覺得金簪這個病弱女帝既會讨饒,就不會尋死,而這又瞎又啞的婆子能做什麼?他沒想到老婆子真得膽大包天。

金簪枯敗的臉上露出無謂的笑容,順無臉婆婆得這股推力往後滑去。

如同杜鵑一樣,人落在懸崖外,向無盡的崖底砸去。

她仰面婆婆的神色,再及上方的微黃白雲,拂着晚風,好似回到天壇上祭天那會。一切豪情壯志都随着越來越遠的雲層遠離而去。

【這就是我的結局嗎?】

無臉婆婆的手往前伸了下,察覺崖下吹上的風。她可怖的臉露出一絲難以分辨的笑容,聽到後方紛亂的腳步。在慌亂中,她摸到那杆軒轅槍。

她一把提起軒轅槍,朝近前的士兵胡亂地揮舞,在這些人的詫異下,旋手槍柄中央。

軒轅槍發出咔哒聲,軒轅長/槍變為短/槍。

慕容濤心下一驚,急喊道:“不對,留此人活口。”

然而,士兵的刀極快,一刀刺入無臉婆婆的肚腹,再拔出來時血濺紅了殘陽,背對的火燒雲像烈火焚燒般的絢爛。

“誰讓你殺她?她眼瞎都知道軒轅槍的變化,定是皇族中人。”慕容濤狠踹殺人的士兵一腳,再派人去抓無臉婆婆。

無臉婆婆奄奄一息地往懸崖邊挪,将手裡的軒轅短/槍用最後的力量砸向崖外。

慕容濤警覺,反應極快道:“不好,懸崖下有問題。快尋下崖之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他一把拎起無臉婆婆,掐着她的脖子怒吼,“說,你是誰,同黨是誰?”

“噗……”無臉婆婆嘔出一口血,靈魂徹底沉入無間的黑暗。

【簪兒,阿娘錯了。願神靈護佑你,平安渡過此生。簪兒……】

慕容濤惱恨之下将無臉婆婆的屍體扔下懸崖,轉身帶人向山下狂奔而去。

**

“嘔……”金簪從破碎的藤網上爬起來,嘔出好大一口黑血。

血水中的斑斑點點比之前那口要少許多。斑駁的蟲子在血液中翻滾,慢慢地随流水而去。她的目光從亂石溪前挪移,看向拍打身上殘枝破葉的高瘦毛臉男人。

這個男人在懸崖半空用藤網拉住兩人,随後抱她落在深坑溪澗,又将金簪拖上淺溪後扔下。

不然,以金簪現在的身體砸下懸崖,即使有藤網阻擋,都要斷胳膊斷腿,吃一番好苦頭。

男人絡腮胡,高瘦,偶爾掃來的眼神透着沉澈感。

金簪暗道:若是判斷不錯,應是個年輕人。她的目光向下一撇,落在男人腳旁的破碎屍體。一眼認出那屍首是早前摔下懸崖的杜鵑,金簪跌撞地爬過去。

她抱起杜鵑的屍體,嘶聲喊着:“杜鵑……杜鵑……對不起……杜鵑……”

淚珠滾落臉頰,無力和頹敗感在金簪的心上再添一筆。

淩雲看向高空落下的軒轅槍,走過去撿起來。

當他撿起軒轅槍時,一具屍體砸在腳旁。他的眉心跳了下,若是屍體再偏點,幾能砸死人。他如死魚眼似地盯在被溪水浸沒的屍體,走上去将無臉婆婆抱起來,放在杜鵑的屍體旁邊。

“明明約好在前方的繁花鎮彙合,偏要上秋山,又害死一人。”他森冷的目光落在沉浸自我思緒的金簪身上,似在說給她聽。

淚眼婆娑的金簪聽見了,猛然看向他,哽聲責怪:“為什麼不救她們?”

“藤網是臨時現編,隻能用一次。若是救她們中的任何一個,就救不了你。”淩雲充滿惡意地淡聲道。

山外鳴镝聲響。

淩雲看向半空的信号,将金簪一把拽起來,“時間緊迫,走。”

金簪推開他,卻發現此人的力氣極大。

她用最大的力量捏緊這人的手骨,嘶聲道:“葬了她們。”

淩雲冷靜的眸色對上她倔強的眼神。這個女人已經面目全非,除這雙眼。不過,這眼裡也沒有登令樓上的映日金輝,有得是苟延殘喘的憤世絕望和一點不知道哪來的固執。

他的眼神漸趨發狠,使勁拖上金簪就走。

“沒時間,已經浪費兩天,北延兵很快就會進秋山尋你。”

金簪被拖拽向前,回首那兩具并排的屍體,再次用力拉他。

“那就帶她們一起走。我可以背一個。”

淩雲蹙眉,看向固執如斯的女人,深深地吸了口氣。他将手中的軒轅短/槍砸在女人的身上,見她被砸得往後跌又去拉穩她。

他咬了下牙,回去撈起兩具屍體,各抗在一邊的肩頭,率先向前走去。

金簪發現此人話少,但是,心腸不硬。她收斂眸裡的情緒,一步一跌地跟上。目光從軟軟的杜鵑屍體移向無臉婆婆的。

無臉婆婆的衣衫下掉出一截金色的甲套。

這是有司赤燕唯一沒被搜走的東西,也是給她換臉的星兒和老者的惡趣味。

淩雲沒聽到後面的腳步聲,轉身看去。

金簪顫抖地撿起落在石縫裡的金色嵌翠玉的甲套,喃喃道:“這……她怎麼會有這種東西?這分明是……”

【我母後的東西啊。】

她猛然看向無臉婆婆的屍體,張口間哽咽上喉,一句話都說不出。

她隻沉默一會,将甲套塞入懷,哽聲道:“走。”

淩雲不知她有何發現,竟有了點生氣,盯了一會後兀自趕路。

兩人入密林,淩雲尋個土略松軟的地兒,從後腰取出一柄半臂長、半個巴掌大的正方鋼制管。在他的巧手折疊後,方管變為刀鏟,開始用它掘土挖坑。

“時間不夠,隻能将兩人埋一塊。你去撿點枯枝爛葉鋪在土上面,北延兵就發現不了她們。”

金簪跪在無臉婆婆面前,輕輕地拉開她的衣襟。比起臉和手,無臉婆婆身體肌膚要相對幹淨得多。

她抓起無臉婆婆的長指,撫摸小拇指、無名指、中指上留下的疤痕。

當年軒轅帝被有司赤燕得手,惱怒之下命人斬去有司赤燕的手指。神女阿樂及時制止,保下有司赤燕才的雙手。但是,有司赤燕的左手三指上留下連藥膏都消不掉的疤痕。

【這是母後的手,因她三指有痕,所以常年甲套不離身。

母後……母後……你怎麼會……】

金簪确認無臉婆婆的身份,哽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深深地閉上眼睛,眼淚像是連成線的珠子,不斷滑落。

她嘶嘶喊:“母後……母後……母後……我是簪兒啊。”傷心欲絕的她伏在無臉婆婆身上泣不成聲。

淩雲挖好坑,将杜鵑的屍體放入坑,再來搬無臉婆婆的屍體。

他毫不憐惜地扳開金簪的手,沒多餘的好奇心去了解老婆子和金簪的關系,隻将無臉婆婆的屍體埋入坑。

金簪抓向無臉婆婆的手,嘶聲喊道:“啊……母後……你放開她……母後……”

淩雲的手一僵,愕然看向金簪,再及手中無臉婆婆的屍身。

他好像明白無臉婆婆在上山前攔道的真正用意。

淩雲自随張廷玉一家前往學海道府的餘陽郡後,再沒見過無臉婆婆。這次,他從學海府入京,在街上偶遇這個眼盲口啞的無臉婆婆。

曾經鐵老大很照顧無臉婆婆,說她像是他從未見過的娘。鐵老大投奔石鳴春時還想帶走無臉婆婆,卻被無臉婆婆拒絕。

淩雲在街上偶遇無臉婆婆,出于善意救濟老婆子,不想被無臉婆婆道破玄機。

無臉婆婆以手比劃、臨空寫字,說是要幫忙。而她說的忙便是幫沈太傅,完成他的救帝計劃。

彼時,淩雲挺詫異無臉婆婆知道這麼多事。

如今,一切有了答案。

天下最私密的事都瞞不過有心人。何況,這是諜探之首出身的有司赤燕。

淩雲隻歎一句:作惡多端的軒轅太後有司赤燕,曾經害多少京都的妙齡女子,弄得人家破人亡。她竟也有淪落京都街頭的一天,四年間受盡人間苦楚。天理昭彰,善惡有道。

金簪的心好似被抽離身體,泛起不如随母後死去的意思,直至遠方的狼嚎聲從朦胧的天色裡傳來。她的心好似又被一道使命拉回身體,絕望的哀傷在清醒的眼神中退卻。

【我軒轅金簪,于天下人前立誓,此生必奪回西六府三城,驅摩爾狼人于天阙山外。】這是登令樓上的豪言壯語。

“狼……狼叫聲。”金簪哽咽地低聲道。

淩雲一愣,側耳一聽:“深山常有林狼,離得尚遠。”

金簪跌撞起身,摸把眼淚。她親手将有司赤燕拖入坑,退下身上的錦袍,将它蓋在有司赤燕和杜鵑的身體上。

她忍受内心巨大的痛苦,嘶聲喃道:“母後,你說得對,簪兒沒用,最沒用的女帝。但是,孫太傅、淩少保,沈少傅,他們教朕,天子言出九鼎,不可失信于天下。簪兒對不起您的期望,也對不起杜鵑、南葉她們。但是,簪兒……想要活着,想要像楚劉素太保一樣,堂堂正正地立在朝堂、世人的面前……即便是死,也要死得其所……嗚……對不起,母後……”

眼淚随哽而下,再次濕了金簪的衣襟。

無力感和生的意志沖刺她的周身,對抗之中的她傷心欲絕,仿佛被撕裂成兩半:不如我就此随母後睡去。不可以,我要做的事還沒做完,怎麼能去死?

淩雲仰面壓下随她情緒泛起的酸楚,上前再拉金簪。

他将沉浮情潮的金簪拖放在樹下,拾起鏟子開始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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