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初遲點開看了一眼。
對方居然沒罵人。
“狗蛋”:“楚秋硯,我叫這個。”
楚秋硯。
她在心裡一遍一遍地琢磨這個字,忽的聽見耳邊響起一聲輕響,像是腦子裡有根弦崩斷,大量的畫面瞬間湧入她腦袋裡。
其中有動态的,也有靜止的,這是一個人的人生,也是許許多多的人生。
晏初遲的意識像是被關在了一個詭異的空間裡,她身處于一片茫茫的黑暗中,周圍懸浮着一張張内容不同的畫面。
起初這些隻是顔色單調的簡單畫面,就像失了真的老照片,後來畫面色彩越來越豐富,最後幾乎與現實一模一樣。
然而變化卻還沒有停止,她的腦袋疼得像要裂開一樣,右邊比左邊更疼,那股疼痛從後腦勺一直蔓延到面部。
大概達到一個臨界點後,這些真實的畫面忽然崩開,變成一個一個微小的像素塊。
畫面崩壞後散落而下像素塊像是被她吸引一般,直直地往她身上砸,砸在她身上,就像水滴融進大海一般消失不見,融進了她的身體裡。
晏初遲擡手接了一塊,在那塊像素塊融進掌心之前看清了它的真面目。
一個立體的字。
她沒看清具體是個什麼字,但可以确定是中文,融進她的身體,就完全消失不見了。
很快,黑暗中所有畫面全部崩壞,碎成了字塊融入了她,眼前黑暗漸漸消散,她的意識一點一點回到現實。
有人在搖她的肩膀,擔憂地喊:“同學?同學?你沒事吧?”
晏初遲迷迷蒙蒙地擡眼,看到一大片腦袋,腦子頓時清醒了一大半。
她左右瞧瞧,發現自己坐在地上,就坐在綠化帶邊上,模樣非常狼狽。
她試着站起來,發現腿軟得厲害,根本站不起來,可能還得再歇一歇。
有人認出了她,“诶,你不是今天和楚老師一起來的那個同學嗎?”
晏初遲聞言反應過來,想起自己還在等楚漆下課。
她急忙問:“你們下課了嗎?楚老師呢?她還在嗎?”
同學搖搖頭,“楚老師早都走了。”
“你們沒有把她攔住問題?”
同學擔憂地說:“楚老師當時臉色好差,和我們說她身體不太舒服,讓我們下次再問。”
晏初遲着急地問:“不舒服?怎麼了?”
“不知道,楚老師沒有說。”
晏初遲在原地傻站了一會兒,不知道自己離了楚漆該做什麼。
她呆了一會兒,忽然發現自己腦袋裡多了一本小說,邊上還有一段小字說明。
“歡迎來到007号小世界,在這裡改變您在書中的人生,結局優秀者能夠赢取豐厚獎勵。”
晏初遲:?
-
楚漆一個人來到醫院,婦産科在四樓,要坐扶梯一層一層上去。
她站在扶梯上時整個人已經有些脫力,虛弱地倚靠着欄杆勉強站立,到三樓時有個阿姨在她身後驚叫。
“哎呀!姑娘!你這血怎麼都流到腳踝了啊!”
楚漆聞言低頭看了一眼,看到一條鮮紅的血迹,順着她的小腿往下,直到腳踝,紅得刺眼。
她這時候腦子已經不太清醒了,想着别弄髒人家的地闆,蹲下身想用手擦一擦。
然而她剛蹲下來就眼前一黑,蜷着身子倒在了地上。
大媽在邊上驚得跳起來,“暈倒了!有人暈倒了!快來人!醫生!醫生!”
醫生護士蜂擁一般湧上來,楚漆很快被搬到擔架上,穿白大褂的男醫生朝周圍喊:“家屬呢?有家屬沒有。”
邊上大媽比他們還着急,讓讓道:“哪有什麼家屬啊,人小姑娘一個人來的,你們趕緊給人治療吧,都流這麼多血了啊!”
醫生們經過快速的檢查以後,小聲讨論道:“好像是個孕婦,先把婦産科的叫個下來吧。”
他們聯系了個醫生下樓來接,很巧的是這個醫生正好就是楚漆之前預約的那個,對楚漆的情況比較了解。
他收到消息的時候就在想會不會是楚漆,匆匆忙忙下來一看,果然是她。
這位醫生立馬叫他們趕緊把楚漆送進手術室,再晚就來不及了。
他對楚漆這個病人印象很深刻,每一次檢查都是隻有她自己一個人,懷孕了正常家庭都是按着最好的藥拿,她卻總是挑最便宜的買。
他提醒過她,這些藥比貴一些的藥傷身體。
她應了一聲,說她前段時間生了一場病,花了很多錢,把她這幾年工作攢下的錢都用光了。
她工資不高,想生下這個孩子,想好好把孩子養大,将來還有很多用錢的地方,需要一點一點攢錢。
他忍不住問她,不能找親戚朋友借錢嗎?
還有她這麼年輕,父母應該都還健在吧?
她沒有說話,沉默了一會兒,平靜地說,沒人幫她。
她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美麗且脆弱,那麼楚楚動人,那麼清冷絕塵,明明應該有很多人喜歡她。
可她卻說,她在這世界上孑然一身,沒人愛她,也沒人關心她,能夠幫她的隻有她自己。
那她的孩子哪來的?
醫生沒敢問,因為她是一個漂亮的女人,孤獨地美麗着,他害怕問到她的痛處,害怕觸及到她的不堪。
其實她身上沒什麼不堪,她是這世界上最幹淨、最善良、最美麗的小花,隻是世人不懂她的珍貴,将她丢棄在泥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