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的風有些寒涼，一陣風吹過，檸檬搓了搓胳膊：“潤水鴨，其實我是瞞着伊莎貝拉姐進來的。”

“等暴露了肯定會被罵的……不，她到家時應該就知道了。”檸檬将搭檔摟得更緊些，試圖獲得幾分溫暖，“怎麼辦？我現在沒有看手機消息的勇氣……”

潤水鴨并不掙紮，柔軟的膠狀軟羽像果凍般彈滑。

後知後覺才開始考慮後果的檸檬像把頭埋進沙地裡催眠自己的鴕鳥，一頭紮進潤水鴨的羽毛中尋求安慰。

“伊莎貝拉姐如果真的生氣，就算瑪瑙店長幫我求情，我說不定也會被開除。”檸檬幾乎能想象到那個畫面，“嗚嗚，我的尋寶考核、我的工作日志，還有我沒能來得及偷學到的版型設計……”

潤水鴨老成地拍拍檸檬的肩膀，表示現在想這些已經沒用了，現在左思右想，怎麼不在行動之前考慮清楚？

“我想不清，我隻是認為寶可夢和訓練家不應該分開。就像我今天潛入時，潤水鴨你沒有像我打工時那樣待在宿舍裡呼呼大睡，而是陪我一起來。”

檸檬深吸一口氣，教學樓已經近在眼前，黑黃相間的警戒線沿着路口阻隔，檸檬知道她隻能走到這裡了。

再往前，就是妨礙聯盟公務了。

按照先前的計劃，檸檬現在應該留下背包，從溜進來的沙坑處原路返回。

檸檬和潤水鴨對視一眼，解下背包藏好，想再核對下安排，卻在此刻聽見圍牆處傳來一陣窸窣響動。

她閃到垃圾桶後蹲下，隻探出半個腦袋觀察，并無異狀，但聲音一直沒停，有點像鞋底刮擦沙礫的碎響。

半分鐘後，檸檬看見幾米外的圍牆上探出一隻粉蝶蟲。

好眼熟。

石居踩在土居忍士身上，踮起腳尖，指縫摳緊長滿苔藓的磚石，又一次沿着圍牆邊滑下。

如果蜈蚣王沒被管控就好了。石居不止一次地想，别說兩米的圍牆，就算再加一米，他也隻需要坐在蜈蚣王的脊背上，利用身高壓制輕松潛入。

“石居？”

一起在灌木從躲過巡守的同學扒着牆壁出現，前不久才剛剛分開的檸檬對他伸出一手，“快點，我拉你。”

一位橘子學院的普通學生，一個與任務無關的變數。他該保證任務的可靠與保密性，但石居不能允許他和格雷的任務在這裡失敗。

“……謝謝。”

一隻手握住另一隻手。

檸檬鉚足勁，像拔蘿蔔一樣将石居拽起，粉彩蟲吐絲編織成一張網用作緩沖，二人安然無恙地落地。

檸檬問：“你認識的人也被當做嫌疑人扣押了嗎？”

“如果你也想送些慰問品，可以一起放進我的背包裡。”她撿起自己的雙肩包，拉鎖打開一半，露出裡面裝得鼓鼓囊囊的零食，兩件衣物和衛生用品。

石居：“不用了，這裡很危險。你還是立刻離開……”

一顆球狀的物品在搖晃中掉了出來，躲過檸檬試圖抓取的指尖，順着路面咕噜噜滾到教學樓入口，直到碰到牆面上鑲嵌的立式鏡才停下。

“诶——等等！現在還不行！”檸檬趕忙去追。

路燈的暈光在漆黑一片的鏡面間閃爍了一下，它像是一個漩渦，強制性吸引着人類的目光。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退後！”

石居抓住檸檬的手腕，不由分說地将她拉到身後，但已經但不及了。

空無一物的鏡子沒能映照出任何東西，它開始扭曲、形變。鏡片仿若一碰即碎的腐朽岩石，一寸寸龜裂碎散。

一地碎片之中，一隻身高三米的重泥挽馬憑空出現，它佝偻着身體，堅硬的皮膚擊碎岩石，鼻息粗重，前肢的馬蹄在發狂的嘶鳴中高高揚起，勢若千鈞之力，一擊足以震碎堅岩。

檸檬隻來得及拾起滾落的精靈球，馬蹄直直落下，無處可躲，腦子一片空白，她害怕地閉上眼。

锵——

急促的碰撞聲鳴響，之後是更為激烈的撞擊。想象中的痛擊沒有到來，她将眼睛掙開一條縫，視線越過潤水鴨與石居，看到了遊移的巨石護在他們周圍，凸起的鋼刺之上挂着搖晃的雙肩包。

鋼蛇挪動身體，将檸檬一行人圈好。巨大的頭顱接住重泥挽馬的踢擊，胸腔裡回蕩着摩擦的低吼。

檸檬安心地跌坐在地：“黑曜……”

雙方在角力中僵持，重泥挽馬一擊不成，收腿拉開距離，蹄子不斷敲擊地面，像一首铿锵的戰歌。周圍碎裂的岩石在節拍中重聚，硬度與威力被二次賦予其上，呼嘯着砸向大鋼蛇。

石居：“小心！”

“黑曜，用鐵尾擊碎它！”

另一道熟悉的呼喚蓋過了石居的警告。

身體先于意志執行命令，明亮的光芒聚集于大鋼蛇的尾部，帶着無與倫比的力道，将尖石攻擊化作碎渣，連帶将使用者也掀翻在地。

教學樓的二樓，大狃拉的勾爪嵌入牆壁之中，單手吊挂在牆壁外，另一手險而又險地撈住瑪瑙。一人一寶可夢一起在風中搖晃，大狃拉氣急敗壞：“怎麼，你急着投胎？”

“用不着你，黑曜會接我的！”

瑪瑙掙紮了下，但卡在她腰間的手異常牢固穩定。等大鋼蛇擡起頭，在瑪瑙腳下用自己壘成台階，大狃拉才松開手，沒半點好氣地拽住旁觀另一人的領帶。

格雷試圖推拒：“呃……你有所不知，現在是科技時代了，我可以坐旁邊的電梯下去。”

大狃拉暗紅色的眼睛盯着它。

格雷：“……好的，勞您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