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暗色籠罩寂靜的學院。
撥開半人高的灌木，借着朦胧的月輝，檸檬謹慎地邁步，傾耳聆聽草莖摩擦的碎響，以辨别周遭是否存在巡邏的安保。
潤水鴨陷在檸檬的懷中，四肢軟軟地垂下，它和它的訓練家一樣大氣都不敢喘，唯恐驚擾了保安，讓此出偷渡計劃失效。
店長已經被禁足兩天了。
檸檬還能回憶起補考那天自己焦灼的心情，書包翻了一遍又一遍，裡面的書本全都倒了出來，卻不見準考證的半分影子。監考員沒關系還可以下周再來的話語對她起不到半分安慰。
可又能怪誰呢？檸檬垂頭喪氣，全是她粗心，明明努力複習了，卻總是在關鍵的步驟上掉鍊子。
氣氛正僵持時，準考證被一位教職工小跑着送來：“檸檬同學？你是一年B班的檸檬嗎？這是你的準考證。”
“我的？”檸檬遲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趕忙接過，“謝謝老師！”
“沒事，快進去考試吧。是一位粉發的女士送來的，她還讓我捎句話：考試加油。”
是店長！
檸檬忙不疊點頭，亞麻色的紮發像小狗尾巴般搖晃：“我這次一定會通過的！”
可等檸檬考完，興沖沖地直奔服裝店時，伊莎貝拉挂斷電話皺着眉搖頭，對她說：“瑪瑙遇到麻煩了。”
檸檬聽完具體經過，心一點點沉了下去：“店長什麼時候能回來？”
“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一周後。”
無故扣押不得超過一周，帕底亞地區的律法如此，沒人去想延時的可能。伊莎貝拉盯着電話看了一會兒，擡手按下一串爛熟于心的号碼，漫長的忙音後轉為自動語音留言提示。
“感謝您的來電，當前阿莫德教授無法接聽，請您在滴的一聲後——”
沒等機械的電子音說完，伊莎貝拉便挂斷了這通打給母親的電話。
“算了，還不到時候。”她摘掉眼鏡，疲憊地揉捏眼角，“等到下班時間，我該怎麼和被留在宅中的寶可夢們解釋呢……”
潤水鴨用羽翼拍拍檸檬的肩膀，一束手電筒的光險而又險地擦着她的腳邊照過，散射的光線在牆壁上映出一道狹長的影子。
從回憶中抽離的檸檬慌不擇路地後退，不知踩到哪裡，一腳滑倒摔進綠化帶中。
“嘶——你……！”
有人發出一道短促的氣音。
……不是檸檬。她抱着潤水鴨，和另一位早已藏在灌木裡的少年面面相觑。
他是誰？
又一束光掃了過來，搭配巡邏的警告：“誰在那邊？”
沒時間了，在這裡被發現肯定免不了一通批評教育加遣返。
檸檬小聲說了句抱歉，然後更加努力地擠進了灌木之中，可巡守的腳步聲已經越來越近，灌木叢藏不下兩個孩子，手電筒的光一照肯定會露出破綻。檸檬的手已經在解開肩上背包，如果她不幸被發現，那麼隻有這個背包，她扔也要扔進橘子學院——
“都别動。”
少年左手按住檸檬，右手按住潤水鴨，一視同仁：“也都别出聲。”
檸檬下意識地點頭，黑夜裡看不清彼此的樣貌，有什麼東西從她腳邊悄然爬過，暴露在刺眼的光束之中。
……是一隻粉蝶蟲！它裝作啃食草葉的模樣，被光線一掃而過後立起身子，毛發蓬起，對着巡守不滿地揮舞節肢。
另一個巡邏保安遙遙問道：“你發現什麼了？”
檸檬屏氣凝神，聽見離他們較近的巡守回答：“沒有異常，走吧，我們去南區再看一圈。”
二人的腳步聲逐漸遠去了。
檸檬緩緩放松，在巡守離去後還想再等等。少年則比她大膽得多，徑直站起，粉蝶蟲爬回他的肩膀，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要離開，但檸檬借着稀薄的月光認出了他的面孔。
“你是……今天轉學過來的石居同學嗎？”
檸檬對他印象深刻，整個數學補考考場就隻有零星幾人，他們是補考，石居則是為了證明自己的知識水平主動提出的參加考核。
橘子學院的校長克拉韋爾其實并不認可這類跳級行為，他認為學校要交予學生的絕不隻是知識，還有能支撐學生前進的美好回憶和在将來漫長人生中為人處世的哲學，直接參加考核無異于辜負自己的校園時光……
但人是帕底亞聯盟直接塞進來的，用的是再教育的名義，因材施教也是教育的一環。克拉韋爾校長想了又想，還是決定尊重石居自身的選擇，隻把他向一同參加補考的檸檬介紹一番，盼望同學之間友好相處，等日後石居同學習慣校園生活，再做另外的考量，畢竟衡量人心理成熟的标志并非隻有時間。
檸檬問：“你在這裡幹什麼？”
石居：“我沒義務回答你。”
“……謝謝你剛才幫了我。”
“别誤會，我可不是為了你。要不是你突然出現，我也不用躲到灌木叢裡。”
檸檬：“……哦。”
大家都是鬼鬼祟祟的學生他在神氣什麼……
粉蝶蟲順着後腦勺爬到了石居的頭頂，短爪催促地敲擊。石居心領神會，離開前不忘補上一句：“别跟着我。”
檸檬自然不會自讨沒趣，雖然對石居來此的目的有些懷疑，但她最終還是沿着和石居相反的方向前進，這也是她一開始決定的方向。
穿過綠化帶，阻隔就隻剩下學院外圍的一層磚牆，這個位置的對面是操場上的沙坑。背包率先被抛起，翻越兩米高的圍牆，潤水鴨抓緊檸檬的兜帽。
助跑、跳躍、攀牆，檸檬撐住牆頂的邊緣，雙臂使力，腳便踩上牆沿，跨步躍下，一連串動作行雲流水，絲滑地偷渡入校。
聯盟檢察官的行動不光是扣押瑪瑙和格雷這類可疑人員，校内原本的巡邏也被暫停。檸檬并不清楚瑪瑙具體在哪，她從沙坑中撿起背包，抖落上面的沙土，決定先向有光亮的地方前進。
教學樓和宿舍區的照明在夜晚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