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眉頭皺得比天花闆還高,苦口婆心道:“爺爺,遇到火災千萬不能直接接觸鋼闆。瞧瞧這一大片,都多大年紀了還受這種罪。”
瑪瑙站在門外聽了會兒,少女好像和本田認識,語氣親昵,大概是家屬。
“讓小芳擔心了。沒事,這不挺好的嗎?誰都沒出事。”本田樂呵呵地安撫,“火災嘛,小場面。五十年前的大海嘯我都挺過來了,當時那漫上來海水,把我工作的旅店都沖塌咯——”
“是是。”小芳無奈應聲,“我都聽過好多遍了,還有那個和你輪班的同事,名字我都記住了,叫……”
咚咚。
小芳順着敲門聲擡頭,“大吾先生,你回來了。”
“我帶同伴來看看本田先生的情況。”大吾颔首,“也還有些事想再詢問下。”
“這位是沖入火場救出爺爺的人吧,快請坐!太感謝了,爺爺他年紀大了,閑不住,非要找些活計,還好有您和大吾先生搭救。不然、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小芳搬來幾把闆凳,和瑪瑙謝了又謝。
大吾開門見山,“本田先生,您還記得和您一起遇險的少年嗎?”
本田點頭,“他是從海灘另一側沖上來的,救生員判斷是中暑昏迷。在那之後就把他放在了我的房間。”
大吾詢問了少年獲救過程中的全部細節,本田一一回答,還告訴大吾在安置少年的過程中,他一直聽到少年喃喃自語地說夢話。
“我也聽到了。”瑪瑙點頭,“他像是在做噩夢,喊着媽媽救我一類的話。”
得到了确切的情報後,大吾不便多留。米可利也跟着站起,瑪瑙走在最後一位,掩門時看到本田先生活動了下僵硬的手腕,腕中心有一顆黑色的小痣。
不到巡邏時間,緊急病房的走廊四下無人,安然沉靜。
米可利一攤手,“說說吧。别瞞着瑪瑙了,什麼也不知道怪可憐的。”
瑪瑙、米可利、大吾,三人彙集于水脈市,各自有着不同的目的。
瑪瑙的理由最為清晰。她應師傅米可利的邀約而來,将華麗大賽視作一次别樣的采風之旅,卻意外被邀請成為評委。
米可利作為米可利杯的主辦人,邀請瑪瑙來觀賽,多少帶着點提攜鼓勵的意思。他同樣給大吾發了一份邀請,請這位在年初的八大師賽場上一輪遊的冠軍好友散散心。
但水脈市暗流湧動,近海群島發生危機,抽調了原本的評委。在從大吾套出情報後,他認為本次的米可利杯可能發生意外,這項任務隻能交給放心的人,也就是瑪瑙。
這個世界存在危險。
危險不光是地震、雷雨這種自然災害,還包括實力強大的寶可夢和層出不窮的人類團夥。
三周前,寶可夢聯盟收到卧底發來的情報,稱組織“礦外石”的幹部即将在米可利杯期間采取行動。
“礦外石,顧名思義就是材質并非礦物,外表卻形似石頭的聚合體。”大吾解釋道,“常見的比如珍珠、琥珀、珊瑚,都算是礦外石的一種。”
“這個名字并非他們自認的名字,而是聯盟為這個組織取的代号。目前偵破的多起與礦外石相關的犯罪記錄中,他們每次行動都會使用一種礦外石作為内部交流的代号。”
“除此之外,情報還提到礦外石有三位高級幹部。其中一位是紅發的成年女性,一位是少年,還有一位不得而知。”
休假和應約都是幌子,大吾來到水脈市的目的隻有一個——将礦外石的幹部抓獲歸案。
信息量好大。
“你把這些都說出來可以嗎?”瑪瑙抓了下頭發,“師傅姑且算是聯盟的内部人士,我可不是。”
大吾的回答很幹脆,“可以,知道後再行動會更安全。”
他的視線偏移,看向本田休息的病房隔壁的一間,白漆的大門緊閉着,隔着透明的玻璃能看見在睡夢中仍在蹙眉的灰發少年,“應該就是他。”
“礦外石的高級幹部之一,‘回采’的石居。”
水脈市港口幾海裡外。
獵斑魚在海中巡遊,珍珠貝貝張張合合,奏響不知名的樂章。
一顆珍珠随波逐流,繞過水草,躍過卵石,被熒光魚群吞入又吐出,跌跌撞撞地墜入海溝。
一雙漆黑的手接住了它。
影子約有一人高,碩大的珍珠躺在它的手心,更顯瑩白溫潤。
影子有一雙蔚藍的眼,它凝視珍珠許久,緩緩合攏手掌,嘴巴動了動,聲音被四面八方的海水淹沒。
“姐姐……”
影子閉上了眼,它的意識沉入更深處。與此同時,沉睡在醫院的少年猛然睜眼。
他掀開被子,對身體傷處的疼痛仿若一無所覺,如同提線木偶般走到門前,大力一扯。
門後正欲開門的瑪瑙踉跄兩步,“你……”
少年蔚藍的眼睛流光溢彩,如同盈滿的月。
下一秒,滿月散去,留下一片黯然的灰色。
瑪瑙與石居雙雙倒在地上,昏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