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倒的前幾秒,盛南煙隐約感覺到了。
這些年她自己獨立生活,一直很害怕生病,也很怕自己會昏倒。
在意識快消失之前,她不知怎麼突然想起之前盧折雪說的話。
——工作活多錢少,真想不幹了!
這種話她是不可能随便說出口的,她沒有這種底氣。
她沒有退路。
她是很努力很努力才得到現在的一切。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觸動到,她久違的夢到了從前……
她穿着高中校服,站在一棟裝修精緻的二層别墅的門前。
這是她大伯家。
不久,她看到了放學歸來的堂姐盛文岚,兩個人身上穿着不同的校服。
盛文岚讀的是私立貴族高中學校,學費昂貴,入取分數線也低。
盛文岚見到她時直接視若無睹的擦肩越過她。
兩人一前一後地進門。
“寶貝回來啦,今天累不累?”坐在客廳裡的大伯母和顔悅色地對盛文岚道。
盛文岚:“挺好的,媽。”
大伯母看到身後的她,順口指使,“盛南煙,菜好了,你去端出來。”
盛南煙:“好。”
她回到屋子放下書包,沉默地去廚房和保姆一起端菜到了餐桌,她看到大伯坐在主位上,手上夾着一根剛點燃的香煙,她被煙味嗆得咳嗽了幾聲。
她不敢太大聲,下意識地秉住呼吸,把菜放到大伯面前,這時大伯擡頭看了她一眼,問道:“煙煙,你最近學習怎麼樣啊?”
盛南煙緩了一會兒才說:“還行。”
大伯母道:“你大伯想喝點啤酒,盛南煙你出去買點。”
盛南煙垂着眼睫,走了出去。
太陽垂在西邊,橘色的晚霞染紅了天際,一層雲彩的隔檔下,沒有光線的地方,顯得無比陰冷。
旁邊的高樓将夕陽的餘光完全遮蔽,把盛南煙籠罩在陰影裡。
晚風吹到臉上,冷得人直哆嗦更睜不開眼。
穿着半袖的盛南煙狠狠地打了個寒顫,胳膊上的汗毛都豎起來,想了想,她決定回去披個校服外套。
拿了外套剛要出去的時候,她聽到大伯母的聲音從餐廳裡透出來。
“你看,盛南煙這丫頭當着你的面都敢撒謊,明明文岚從她屋子裡看到她上次月考的成績單,排名那麼差,還騙你說自己成績好。”
大伯沒有回話。
大伯母繼續道:“我跟你講,自從這丫頭上了高中就變了,整天在學校裡勾三搭四的,把自己的校牌送給男生當定情信物,被對方家長發現了,你可不知道,上次我去學校的時候可丢死人了,我自己家孩子都沒這麼操心過。”
旁邊的盛文岚附和道:“可不是,就算她考上了旭甯一中又怎麼樣,現在還不是成績不行嗎。”
大伯歎了口氣,“畢竟是我弟弟的孩子,他才剛走不到一年,現在就不管外面人怎麼看我。”
大伯母說:“你就是太心軟了。”
“就她現在這個成績再念下去有什麼用?說出去都丢人,還讓外人以為我們不會教育孩子。等我給她在廠子裡找一份工作,有吃有住,過幾年再找個人嫁出去,生個孩子,這不是挺好的麼。”
“你算對得起你弟弟了。”
屋子裡靜了下來,隔了好一會兒,她并沒有聽到大伯的回複。
她在孤零零的站在門口,冷風穿堂而過,寒意從頭涼到腳,她感到喉嚨發幹,好像有什麼卡在咽喉處,吐不出又咽不下。
她抿了下有些發幹的嘴唇,轉身離開了。
她不敢進去,更不敢出聲。
她沒有底氣。
外面的冷風像刀子一樣割着臉,她死死的抿着嘴唇,心裡害怕又委屈。
怕自己被放棄,怕以後真的不能再上學,怕自己從此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意識到,自己的命運被人捏在手裡,可以輕易地随意改變。
她穿過周圍的人群,緩慢地走在街道上,夕陽将她的影子拖得瘦長。
望着晚霞照耀下的一張張臉,他們的腳步堅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有最終的歸處,有屬于他們的家。
隻有她沒有。
可她沒有資格去要求大伯和伯母什麼,畢竟,他們不是她的父母。
也因為這個,哪怕盛文岚進她的房間翻東西,她也不能發脾氣。
因為,那不是她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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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她更加努力學習。
下定決心在下次月考,絕對不能再失誤,一定要把成績提上去。
她要證明自己會成為一個對盛家有用的人。
她利用每一分時間在學習,不睡覺,不社交,每天隻和書本打交道,到了深夜依舊在刷題。
哪怕是在自己的生日的當天還是絲毫不敢懈怠。
學校的自習室内。
周圍滿是穿着藍白校服低頭書寫的學生們,屋内安靜,窗外偶有鳥啼,整個屋子裡隻有沙沙的書寫聲。
午休期間吃完飯,盛南煙立刻來到這裡自習。
在做完一張英語卷子後,她交給旁邊的徐陸琛打分,哪怕是在等待的這一小會兒,她還在背單詞。
“不錯呢,滿分。”徐陸琛把試卷推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