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亦可:“你們有多久沒見了。”
盛南煙幾乎是立刻回複,“從我高二轉學,差不多快八年了。”
她垂下眼眸,思緒漸漸飄遠,那些被她鎖在深處的回憶畫面像如同風吹起的紙張,嘩啦啦的在腦海裡翻響,她想起第一次見到徐陸琛的場景。
那時候,因為自己丢失的校牌突然出現在男同學的家裡,被他媽媽發現之後跑到學校大鬧,等到了辦公室裡,那個男同學對所有人說是她主動把校牌送給他的。
她沒有!
她甚至沒有跟他說過幾次話!
可最後被懲罰的人是她。
盛南煙被迫中途轉了班級,周圍的新同學全然不熟悉。
伴随着各種謠言的影響,環境的不适應,導緻她那段時間的成績大幅度下滑。
那天午休,盛南煙聽見下一層樓梯有人正在說話。
“你們班怎麼收了新學生?”
對方歎一口氣,她聽出是自己班主任的聲音:“沒辦法,她之前班級那個男生的父母鬧得厲害,非說她心術不正,勾搭同學什麼的,一定要讓她離開班級,這孩子家庭特殊,家裡沒爸媽,自然隻能她轉班了。”
“是孤兒啊,那她成績好嗎?”
“原本成績挺好的,不然我這重點班能要她嗎,最近不行了,我尋思期末她成績再提不上來,下學期給她分出去算了。”
盛南煙站在樓梯口,過堂風把校服吹得緊貼在身上,寒意從腳底漫上早已麻木的臉。
盛南煙走到了學校花園的角落,因為沒吃飯,胃裡有點發疼,她蜷縮着身子蹲了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腳步聲傳來,一雙白色球鞋停在她面前,盛南煙僵硬的擡起腦袋。
看到一張英俊少年的臉。
兩人相顧無言半響。
徐陸琛垂着眼睛看她,“怎麼像個小可憐似的蹲這兒?”
“……有點胃疼。”
她一隻手扶着柱子慢慢站起來,等站直後發現視線正對着徐陸琛的胸口。
他身材高大,手長腿長,低頭看人的時候,有種直接的壓迫感。
“可以拜托你一個忙嗎?”他開口問。
盛南煙疑惑:“什麼?”
“聽說你作文寫得很好,可以教我麼,當然,不讓你吃虧,你如果其他科有什麼題目不懂的,盡管來問。”
他臉上顯出幾分驕傲來。
盛南煙呼吸一頓,神色間多了分警惕。
她知道徐陸琛的成績一直占據年紀第一,就算她的作文分數很高,他完全沒必要來找她教。
“為什麼找我?”
徐陸琛輕輕笑了聲,表情中有種‘被你發現了’的意味。
“其實是班主任跟我說要我照顧你一下,畢竟我是班長嘛,不過我覺得我們還是互幫互助比較好,你覺得怎麼樣?”
徐陸琛低頭看着面前咬着嘴唇的女孩,她秀美的眉毛微蹙,為難又局促的樣子。
過了會兒,她像下了很大的決心,點頭道:“那好,我們……互相幫助。”
他的目光在她略顯蒼白的臉上停了會兒。
從兜裡掏出一樣東西。
“伸手。”
徐陸琛塞到她手上的是一盒香蕉牛奶,握在手裡沉甸甸的。
他彎下腰,黑色的眼眸看過來,四目相對間,他展顔輕笑,眼神特别亮。
“請多指教,小盛同學。”
陽光被繁茂的樹葉切割成細碎的光點,碎金一樣灑落在他們身上,微風輕輕吹來,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氣息。
清冽綿長的白茶香氣。
盛南煙記得那天天氣很好,她和徐陸琛正式認識,兩個人約定互相幫助學習,放學後一起去圖書館。
他讀她推薦的書籍,她做各科的試卷,有不會的題目,叫他給她講解。
那段時間,是很好很好的。
少年時的徐陸琛耀眼、驕傲,可又有着超越同齡人的細心和溫柔。
可多年未見,她不知道徐陸琛這些年經曆過什麼。
歲月如同一把鋒銳的刻刀,将他精心雕琢,她想起下今天徐陸琛高大冷淡的模樣,她感覺熟悉又陌生。
她和葉亦可又聊了一會兒,直到葉亦可的男友回來,兩人挂了微信電話。
盛南煙起身把身上的裙子泡進盆裡加了勺爆炸鹽,希望能把領口的咖啡污漬洗掉。
然後她心裡緊了一下,發現别在衣服上胸針不見了!
她焦急地在屋子裡反複找了找,沒找到。
她明明記得自己走出會場中心的時候胸針還在的。
她匆忙地下樓尋找,打着手電筒找了一路都沒發現,心裡的擔憂越來越重,額頭生出一層細汗,怕真的給弄丢了。
倒不是這個胸針有多貴重。
因為寄養在大伯家的原因,她很少能擁有屬于自己的“新”東西。
她的衣服、鞋子、書包,很多是她的堂姐用舊了不要才給她。
無論是什麼東西,她隻能挑剩下的。
她從不說自己喜不喜歡,因為她沒有選擇的權力。
那個胸針,是她大學獨立賺錢後給自己買的第一份生日禮物。
是她自己選的、很喜歡的東西,
它對她而言意義深重。
在确定一路都找不到之後,盛南煙隻能想到還有一個地方沒找過了。
猶豫了很久很久,她加回了徐陸琛的微信,他的頭像是一個黑漆漆的方塊,她的手指停留在輸入框上遲疑着。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再打擾他,明明是她先删掉他,現在卻厚着臉皮把他加回來。
隻是她實在是舍不得那個胸針,或者還藏了點私心。
糾結許久,她客氣地發了消息過去。
【徐先生你好,我是盛南煙。麻煩你把地址再發一次,我之後把衣服寄過去。】
【還有,不知道你有沒有在車上看到一個胸針?】
她想了想,又翻出一張照片發過去。
【如果找到請聯系我,這個對我很重要,謝謝。】
對面安安靜靜,沒有任何回複。
畢竟不是誰都像葉亦可一直抱着手機,她沒指望能立刻得到回複。
她放下手機不讓自己去多想,進浴室洗了個澡。
幾個小時過去,手機叮叮咚咚,工作群和社交軟件的消息時不時彈出來。
唯有徐陸琛的對話框沒有任何回複。
盛南煙覺得理所應當,畢竟是她删了他,他會生氣不想理人很正常。
隻是内心還是抑制不住的有點難過。
她不願再想下去,幹脆扔開手機,躺下睡覺。
過了許久,漆黑的房間亮了些許光線,是手機微信的提醒。
那個黑塊的頭像發來了消息。
11:30
c:【有多重要?】
02:47
c:【行,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