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琮昀搖頭:“不必麻煩。”
他頓了頓,從懷中随手摸出一隻錦袋:“離開的時候,我回王府取了這枚私印……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卻是少不得的一項聘禮,你且收着。”
“你來晚了……就是去取這個?”
趙琮昀沒有否認。
“王府都查封了,你是怎麼回去的?出了危險怎麼辦?”嶽明明問道。
趙琮昀沉默了一下,解釋道:“……是李憑如幫我取來的。”
嶽明明愣住,心頭五味雜陳:“她……還好嗎?”
趙琮昀道:“我已與她簽下和離書,想來她應該不會受到我的牽連。”
“她會願意?”嶽明明深表懷疑。
“事關重大,她拗不過家裡的。”
嶽明明歎了口氣,輕聲道:“……她一定很難過。”
趙琮昀垂眸不語。
對于李憑如這個人,他原本是沒有任何好感的。她那嚣張的個性和背後家族,都讓趙琮昀既厭惡又提防。可他沒想到,在危難之際,她居然一反常态,多次出手相助。
趙琮昀豈會不明白,李憑如對他一直是有真感情的,可從前的他刻意忽略,如今他已有心愛之人,又慘遭貶黜,更無法給她任何回應。
嶽明明看了一眼趙琮昀神情,不想看他為難,故意逗趣道:“王爺,原本你有三個老婆,現在隻剩我一個,你可要對我好一點!”
趙琮昀淡淡笑了,眼底卻劃過一抹陰郁之色。嶽明明的無心玩笑提醒了他,哪怕已經拜過堂,她有一天也是要離開的。
嶽明明沒注意到他千回百轉的念頭,還以為他心情好了些,忍不住打開錦袋,裡面是一枚素白的玉質印章,以古樸隸書镌刻着“頓首再拜”四個字。
她不懂這私印作為聘禮的用意,可見他如此認真,便鄭重道了聲謝。
趙琮昀搖頭:“聘禮如此簡陋,是我對不住你。金銀綢緞,榮華地位,如今我恐怕都給不了你。唯有這印章和婚書……若是這些都省下,我對你更加問心有愧。”
嶽明明很想說“其實我不在意這些”,可她明白,趙琮昀雖然說得輕描淡寫,其實真正在意的反而是他。随随便便的安慰,反倒輕賤了他這份心意。
于是她笑道:“算命先生說我是大富大貴命,王爺可要努力東山再起,不能讓先生的話落空!”
趙琮昀唇角彎了彎:“知道了。”
此時門簾一挑,東叔帶着滿身寒氣走進來,他猶豫着看了眼趙琮昀,後者對他點點頭,東叔這才快步過來,重新落座。
趙琮昀斂起笑容,将宮中發生的所有事一一講給他們聽。兩人聽罷,久久說不出話來。
想到杏兒慘死,與姜歡那一面竟也是訣别,嶽明明心頭先是一片茫然,進而生出無邊無際的悲傷。
她喃喃道:“沒想到姜歡姐姐說的底牌,居然是她自己……”
那麼精于算計,任何時候都先想着置身事外的一個人,怎麼會選擇這麼慘烈的方式隻身赴死?
她下意識看向趙琮昀,趙琮昀明白她的疑問,沉默片刻道:“如果我提前知道,一定會攔下她……這件事是我考慮不周……也是我虧欠她。”
他頓了頓,繼續道:“可是她所說的底牌,卻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嶽明明不解。
“皇兄這次饒我性命,又暗地裡與我聯手,并非顧念手足之情。”趙琮昀眼中閃過一抹自嘲:“真正讓帝王妥協的,是他自己的血脈傳承。”
“懷了陛下孩子的,不是鄭貴妃嗎?她是李皇後和樊公那邊的人呀!”
趙琮昀冷冷一笑:“我不知她肚子裡懷的是誰的孩子,總之不是皇兄的! 陛下自當年杏花樓一案後,已無法生育,所以這些年始終沒有子嗣。”
“……”嶽明明和東叔倒吸一口涼氣:“陛下自己也知道?”
“以前不知道,杏兒最近告訴了他。當年他在杏花樓無意中弄傷了身子,樓中巫醫替他診過脈,卻并未告訴他,而是告知了姜娆,杏兒服侍她時偶然知曉了此事。”
趙琮昀擡眸:“陛下得知實情後,暗中找來太醫院多位禦醫,衆人在逼問下說了實情……這些年無人敢講,他們為調理龍體、綿延皇嗣開出的那些藥,根本就毫無用處!”
“那他永遠都不會有孩子了?”
“往後不會有,從前卻遺落了一個。那才是姜歡真正的底牌。”
“難道是……阿念?!”嶽明明和東叔齊齊脫口道。
趙琮昀:“不錯。陛下龍體損傷前,姜娆已經懷上龍胎……正是阿念。”
“有個公主,那也很好了!”嶽明明既震驚又感慨。
趙琮昀淡淡道:“不是公主……是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