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明明斷斷續續燒了兩天,期間隻有阿念端湯送藥,姜歡一次都沒有出現,不知道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到第三日傍晚,燒終于退了。
嶽明明腳步虛浮地下了床,咕咚咕咚喝下一壺涼茶,感覺自己又活了。
吱呀一聲,房門被人推開,阿念提着食盒準時出現,端出一碗清粥,兩碟小菜。
與府中趙琮昀晚飯一模一樣。
……是姜歡太了解趙琮昀的口味,還是趙琮昀按照邀月樓習慣,讓小廚房做的呢?
嶽明明忍不住胡思亂想,阿念湊過來,伸手摸了摸她額頭。
嶽明明笑:“阿念大夫診斷出什麼啦?”
阿念臉蛋一紅:“你已經不熱了,今晚的藥可以不喝了。”
嶽明明故意逗她:“那你快去告訴你姨娘,讓她來見我,否則我可要逃跑啦!”
阿念當了真,猶豫道:“可是姨娘現在有客人,沒空見你……你能不能等等?”
嶽明明眸光一閃,漫不經心問道:“哦?是什麼客人?”
滿京城誰不知道姜歡是趙琮昀的人,除他以外,她還能接待什麼客人?
阿念大概怕嶽明明真的離開,耐心解釋道:“有一位好看的公子,常來看姨娘。每次他來的時候,姨娘都很忙的!”
…………
嶽明明大無語。
果然是趙琮昀那個沒心沒肺的狗東西!
她已經失蹤三天了,他居然還有心思跟人約會……都不知道着急一下嗎?她就這麼不重要嗎?!
心裡某個地方突然空落落的。
嶽明明氣得将粥碗一推:“救人救到底……阿念大夫,能不能給口肉吃?”
阿念認真道:“可姨娘說了,你在生病,需要吃清淡些。”
嶽明明聽到“姨娘”二字莫名心煩:“你姨娘說的是生病時候,可我現在好了呀!你不能什麼都聽她的,要有自己的主見!”
四五歲的阿念顯然不太能消化“主見”二字,但又被嶽明明暴躁的精神狀态震懾住,為難道:“……那你想吃什麼?”
“糖醋排骨,水煮魚,小酥肉,油爆大蝦……随便來點就行!”
阿念:“…………”
“好吧,你在這裡等着,千萬不要跑,我馬上回來!”她說完便像一條泥鳅,哧溜一下鑽了出去。
阿念離開後,張牙舞爪的少女突然安靜下來,臉上罕見地露出一點傷感和怅然。
其實她并不是真的想吃那些東西,隻是過過嘴瘾而已,順便發洩一下心裡那股邪火。
默默舀起一勺粥,放進口中,米香在唇舌間蕩開,口感軟而不爛,水和米的比例也剛剛好,顯然是花了很多心思熬的。
怪不得某些人天天喝……
嶽明明咂巴咂巴嘴,刻薄地想:這麼厲害,做什麼舞姬,怎麼不去開粥鋪?
*
姜歡進屋時,東叔正對趙琮昀彙報碼頭被炸的後續情況。
她瞥見書案上絲毫未動的午飯,默不作聲撤下去,換上熱氣騰騰的晚飯。
東叔識趣道:“王爺先用膳吧。”
“無妨,繼續。”趙琮昀低頭啜了口茶,嗓音有些沙啞:“嶽兆封的事怎麼樣了?”
“基本已查清楚,除貪腐外,還涉及玉湖暗殺、碼頭爆炸……樁樁件件,他那些同黨都供認不諱。”
東叔猶豫着看了自家王爺一眼,繼續道:“另外,嶽娘子嫁過來那天,也的确是她父親雇了轎夫,打算在路上殺人滅口。”
趙琮昀淡淡“嗯”了一聲。
這幾日他不眠不休,一直忙于碼頭爆炸和後續赈災之事,連東叔都看不懂,此刻他到底是恢複了冷靜,還是在刻意壓抑。
尋找嶽明明的事,趙琮昀也再沒提過,如果東叔不說,他就像忘了一樣,不再過問。
東叔隐隐覺得不安,于是主動道:“人我們還在找……據嶽兆封手下講,他們将嶽娘子劫來後送上一條船,已證實就是碼頭附近沉下去那條。”
趙琮昀執筆的手,無法掩飾地顫了一下。
東叔忙道:“嶽兆封和嶽琛屍體已找到,唯獨不見嶽娘子,我倒覺得這是好消息。也許嶽娘子逃走了,或者被人救了……她身上有那麼多謎團,很可能死裡逃生!”
趙琮昀不置可否,合上一份新拟奏折,吩咐道:“明日一早,把它交給通進司。”
東叔點頭接過去,習慣性打開掃過一眼,頓時大驚失色:“王爺……萬萬不可!這份奏折不能交啊!”
趙琮昀居然不聲不響,寫了一份李憑如在府内縱火、謀害妾室的告詞!
奏折上還講述了嶽兆封之女嶽琬,如何不滿父親罪惡行徑,盜取漕運記錄,結果被害失蹤的經過。
東叔急道:“我知道你想為嶽娘子鳴不平……可這折子遞上去,等于坦白了咱們插手漕運之事,這可是皇上的大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