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琮昀緩緩轉過身,臉上居然挂着笑容。
“李嗣,多年前同窗那點情誼,不夠饒恕你在這裡大放厥詞……禦史如何?禦察院又如何?你真當我不敢動你?”
本朝禦史由皇帝親自任免,其他人不得幹涉,李嗣聞聽此言,冷笑一聲:“趙琮昀,你現在不光沉湎酒色,還要目無法紀、無君無國嗎?”
這話說得忒重,周圍人倒吸一口涼氣。
趙琮昀喃喃念着“無君無國”四個字,似在咀嚼其中意味。他将目光移向湖面,那裡停着今晚遊湖的畫舫,再遠處,月輝灑落天地,萬物一片皎銀。
毫無預兆地,他突然伸出長臂,勒住李嗣脖頸,将人一路拖到湖邊,徑直丢了下去!
“禦史大人不妨親自感受一下,我趙家的大好山河!”
他又對一臉懵逼的守衛喝道:“我看誰敢救他!”
無人敢動。
可衆人看得清楚,李嗣正在湖中拼命掙紮——這位禦史大人竟然不會水,這樣下去,豈不是要鬧出人命?
嶽明明使勁兒朝東叔眨眼,希望他能做點什麼,可看東叔氣定神閑的樣子,好像跟他主子一樣,根本不在乎李嗣的死活!
“系統,我會遊泳嗎?”嶽明明不能放任李嗣淹死,她決定豁出去救人。
“你幼時跟哥哥學過遊泳,水性很好。”
嶽明明放心了。
待會兒就算趙琮昀一怒之下把她也踹下去,她好歹能保住小命。
嶽明明本想直接往下跳,可她今日盛裝,行動實在不便,最後隻好從岸邊撿起一支挑燈用的長竹竿,努力探身朝李嗣遞過去。
“李嗣,你抓住了!”嶽明明旁若無人地大喊道。
所有人,包括東叔,都震驚地看着她。
這……不等于當衆打趙琮昀的臉嗎?!
嶽明明哪管得了那麼多,她在岸邊幾番調整位置,終于将竹竿送到了李嗣手中。
可她忘了,溺水之人一旦抓住什麼,就會死命往下拖。
水中的李嗣力氣極大,嶽明明哪裡拉得住他,反倒一個踉跄,眼看着自己也要跌入湖裡去!
就在這時,一雙白玉般的手掌突然探過來,将嶽明明穩穩撈入懷中。
這次趙琮昀似乎刻意保持了分寸,雖然距離極近,卻不帶半點暧昧姿态。
嶽明明撞上他幽深的目光,微愣了一下。
他……這是什麼眼神?
趙琮昀扭頭不再看她,手卻依然牢牢将她箍住,沒有松開的意思。
嶽明明也不客氣,既然身旁挂了個穩穩當當的“秤砣”,她趕忙将竹竿往回收,一寸一寸,終于将半死不活的李嗣拉了上來。
趙琮昀仍不肯放手,嶽明明有點窘迫:“王爺我錯了!回去我給你寫檢讨書、保證書……什麼書都行!”
“你能不能先放開我?”
趙琮昀不理,凝着臉色,拉住她大步走向岸邊畫舫。
“人交給你們處理了!”
上船前,趙琮昀丢來一句話,守衛們如蒙大赦,趕緊撲過去搶救奄奄一息的李嗣。
其他人面面相觑——
沒想到萬花叢中過的趙琮昀,居然也有對人百依百順的一天!
差點當衆戴綠帽,還眼睜睜看她舍命救别的男人,趙琮昀居然一聲不吭,默認連情敵都放過了……
真是一物降一物!
看來王爺對這位妾室……是真愛!
圍觀者不論官職地位,全是一副興緻勃勃的模樣,有人已經開始打聽這位嶽小娘子究竟是何來頭。
東叔轉過身去,長長出了一口氣。
今晚過後,嶽明明寵妾的身份,算是再無争議了。
*
“……你們故意的?”
畫舫之中,趙琮昀倚着桌案閉目養神,東叔一邊煮茶,一邊給嶽明明耐心解釋。
“當然!那位可是聖上欽點的禦史,王爺怎麼可能真把人淹死!”
嶽明明吃驚道:“所以李嗣跟你們是一夥兒的?他其實會遊泳?”
東叔瞄了眼趙琮昀,搖搖頭:“湖裡有我們的人,随時能把他救走。”
嶽明明道:“你們就不怕來不及?”
“憑他今晚說的那些話,死了活該!”趙琮昀不知何時睜開眼睛,冷冷道。
東叔忙遞過熱茶,趙琮昀抿了一口,眉頭略略舒展。
嶽明明想起來,系統說過,趙琮昀讨厭喝酒,可他席間推杯換盞,豪飲得那麼自然!
她心裡佩服,這狗男人長了張偶像的臉,居然還是個演技派!
“……你和李嗣以前認識?”嶽明明開始八卦。
聽李嗣說話間,好像對趙琮昀怨念很深,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他是什麼身份,也配認識我?”趙琮昀冷哼一聲,顯然心情不好,說話夾槍帶棒。
頓了頓,他突然話鋒一轉,将戰火引到她身上:“我竟不知,你和他還有這樣一層關系。”
“你之前說過,半年之後會主動離開王府,難道是跟他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