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明明下意識想抽回手,趙琮昀卻俯身過來,替她緊了緊外袍,在她耳邊輕輕說了句:“江湖救急。”
嶽明明耳根發紅,有些不知所措。
她沒想到,報應來得這麼快……
她隻能像個提線木偶,被趙琮昀一路牽到參園。然而剛邁進園子,趙琮昀立刻收回手,又恢複了一貫清冷矜傲的模樣。
手心餘溫仍在,嶽明明微一愣神,趙琮昀身高腿長的身影便消失在山石後,絲毫沒有等她。
嶽明明跌跌撞撞追上去。
“這裡是我的卧房……你去書房等。”趙琮昀皺眉,當着嶽明明的面,啪一聲将門重新關上。
熱臉貼了冷屁股,嶽明明徹底清醒。
她收起不切實際的幻想,重新堅定了對趙琮昀的讨厭——總有一天,她要将這個男人暴揍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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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琮昀是去換衣裳的。
再見面時,他一身玄色金絲長衫,烏發利落束起,更顯意氣風發。可惜嶽明明恨屋及烏,隻當他是隻摻了金毛的大烏鴉。
“你剛才什麼意思?”嶽明明質問道。
趙琮昀從容坐下,撿了顆香丸扔進紫金爐,慢悠悠道:“你可知在這王府之中,誰說了算?”
嶽明明一怔:“不是你嗎?”
趙琮昀唇角噙了抹冷笑:“王府上下,除了這參園,全都是側王妃的眼線。她想叫誰消失,這個人第二天就絕不會再出現。”
“就因為她是皇後侄女?”嶽明明驚訝。
趙琮昀瞥她一眼:“既然早就知道,還敢招惹她?”
嶽明明有點慌,她以為搞定趙琮昀就能高枕無憂,沒想到他是個中看不中用的廢物。
“我現在去負荊請罪,跟你撇清關系,來得及嗎?”
“穿着我的外袍,住進我的園子,你以為還撇得清嗎?”
嶽明明忽然明白過來:“你……你是故意的?!”
席間趙琮昀的種種舉動,就是為了挑起李憑如的妒意和殺心,他要借李憑如之手,把她逼入四面楚歌的絕境。
“為什麼這麼做?”
嶽明明大怒:“你還是不是男人?把我們一個個耍得團團轉,有意思嗎?”
趙琮昀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答應我一件事,我保你在府中平安……她的手尚且伸不到這個園子,隻要你老老實實待在這裡,她就拿你沒辦法。”
“我憑什麼答應你?”嶽明明掏出趙琮昀親手寫下的承諾書,摔在桌上:“說話不算話,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趙琮昀伸出修長手指,優雅地敲了敲桌面:“你仔細看看,我哪裡失信于你?”
他盯住嶽明明的眼睛:“過幾日我要辦一場遊湖賞月會,需要你以寵妾的身份出席,陪我再演一場戲。”
嶽明明怒氣沖沖瞪回去:“你又耍什麼花招?”
趙琮昀平靜道:“還要感謝你的好父親……謀殺之事栽贓不成,又傳我嫌棄他六品官員的微末身份,在府中刻意刁難你。
“現在全京城都認準了嶽家娘子正在王府受氣,谏臣們已經在寫折子了……我雖名聲不好,卻不願平白擔個欺壓同僚的罪名。”
“我是真的在王府裡受氣啊……哪裡冤枉你了?”嶽明明道。
趙琮昀似乎耐心耗盡,不再多言,冷冷道:“你若不同意,或是覺得委屈,現在就可以離開。”
嶽明明很想轉身就走,留給趙琮昀一個潇灑的背影,可身體誠實地杵在了原地。
她羞愧地發現,在死亡威脅面前,自己是個慫貨,不配做女俠。
“不走?那就是答應了?”
趙琮昀好死不死地補充道:“大庭廣衆你連衣服都敢脫,想來不是害羞之人,演場戲而已,不算為難吧。”
一旁東叔的嘴角微微抽搐,努力沖趙琮昀使眼色。
嶽明明果然爆發了,台詞卻很沒有骨氣:“請你解釋清楚,寵妾是什麼意思?這場戲需要我配合到什麼程度?我要加錢!我出場費很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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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府中便已傳開,連兩位王妃都不曾踏足的參園,新來的妾室搬進去了!
嶽明明當衆脫衣的事迹,更是經過添油加醋,成為勾引趙琮昀的有力證據。
她們哪裡知道,人人豔羨的嶽明明,已經快被趙琮昀逼瘋了。
這個男人……居然連夜寫了厚厚一本說明文書,然後把她扔給東叔,要她在三日内完成考核,成為一名合格的寵妾。
嶽明明拿出大學期末考試的勁頭,吭哧吭哧背了一上午,累得頭暈眼花。
“東叔救命!這個字又是什麼意思啊?”
嶽明明文言文的造詣,還停留在高中語文課水平,趙琮昀引經據典的寫作風格,令她十分抓狂。
東叔歎口氣,好好的一個侍衛,兼職當起了古文翻譯。他想不通,這位小娘子好歹是官眷出身,怎麼連字都識得磕磕絆絆……
他當然看得出來,嶽明明身上藏着許多秘密,可多年江湖直覺告訴他,她雖行事古怪,卻是與人無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