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蘭兒是閉着眼都笑着的,可是一村之隔,陶陶村冷家卻愁眉不展。
冷家,黑漆漆的夜裡,蘭氏的歎息聲一聲接一聲的。
讓她身邊睡着的冷守山越發的煩躁,不,準确說冷守山根本不是睡着,就是躺着那兒,心思都是雜亂的,都是小兒子的事兒。
“他爹,你說福兒到底去了哪裡,都三天了!他沒去李家能去哪兒啊!”準确說小兒子失蹤不見是倆日半,從大前日午後從家裡跑了的,蘭氏一想就往壞處想,各種不好的猜測,自己就把自己吓死了。
夜裡哭不好,村野都有忌諱,除非是有大喪,不然夜裡哭喪那是招鬼怪的。
冷守山本就煩躁,耳朵邊女人一直哭,更是不耐煩,“你問俺,俺怎麼知道!”
蘭氏捂着嘴不敢再哭了,翻個身獨自抽噎去了。
濃濃黑夜裡,一家之主冷守山睜着眼認真思索起來,他心裡想,天爺啊誰能來告訴告訴他,他的二兒子冷二福,這混球崽之到底去了哪裡去嘞啊。
按照那崽子哄騙他婆娘蘭氏的做法,可以看出來,那崽子還是軸的很,一心要和家裡頭對着幹,還是惦記他姐吃苦,不想要娶媳婦兒。
所以說大前日他一回家,發現那崽子不見了,就一刻不停的去了雲水村,結果找了一圈兒沒有見到人,也問了村人,并沒有人看到那崽子,他就差去人家李家去問了。可不用想也知道,若他家那不懂事兒的崽崽,如果真的去李家鬧騰說退婚,這事兒雲水村的人不可能一點不知情。
緊接着第二天天一亮,又在村裡村外每一個角落都找遍了,也沒有,又到何必的春梨村去尋了一遍,角角落落哪處也沒放過,還是沒想到。
又白尋了一日。
昨日,趙旦天那邊找了好多人幫着尋,不論前村後村都找便了,還是無果。
“這福兒記挂他姐,他不會去找他姐去了吧。”蘭氏歎口氣。
“趙旦天那邊兒去過桃樹村,說沒有。”
冷守山他自己也去過。
“他們進山找了?”蘭氏随口問。
冷守山一下定住了。
一拍大腿,“是嘞!他們就在桃樹村四周找了,俺就進村問人,俺也沒進山!”
冷守山猛的想起來,山裡都是狼野獸什麼的不安生,一般人是不敢進山的,昨天趙旦天那群人也說,他那崽崽肯定不敢進山,言外之意他們也不會進去找,畢竟山裡太深了容易迷路。
可是萬一呢!
萬一真的進山了呢!
要見蘭兒就得進山啊!
冷守山頭腦裡一下清醒了,急不可耐的等着天亮,天蒙蒙亮他飯都顧不上吃一口,喝了口冷水就直奔桃樹村。
冷守山一心進啥呢打探一個究竟,一大早桃樹村沒什麼人出來,這時節活兒欠,都沒起來呢,村口附近的豆子地裡,一個黑影貓着,遠遠的看着。
冷守山根本沒看到,直直的進村了。
一路急走,冷守山憑借之前來過一次的記憶,太陽冒頭的時候就看到了那熟悉木屋。
空氣中一陣香味兒,冷守山忍不住吸吸鼻子。
四周沒有人,不知道木屋有沒有,屋後頭但是有什麼水聲,冷守山停下來張望了張望,然後往屋後的方向又去。
繞過庖廚的時候,冷守山看到竈上蒸着什麼,正是香味兒的來源。
冷蘭兒正在溪水邊清洗一筐子野菜,猛的發現身後有個高大的農漢在盯着自己看。
“爹?!”
冷蘭兒扭過頭,幾乎不能相信。
再次确定後,她飛奔過來眼裡都是淚。
“爹,你怎麼來了。”冷蘭兒甩甩手上的水高興,以為她爹是來看她的。
冷蘭兒實在是歡喜的緊,她哭是因為高興的。
因為左臉額邊的那麼一塊胎記,又是個女娃,所以她從出生,就被村裡村外的人議論紛紛,議論她,議論她們全家,全家都跟着她丢人。
所以爹娘對她,雖然不打罵,卻也親熱不起來,不像别人家對女兒那樣親切。
“爹,吃了沒有啊?俺蒸了糖馍,可白嘞。”
既然來了,冷蘭兒就算讓留飯。
女獵戶不知道這事兒。
但是冷蘭兒現在對解萄容不像剛來那麼陌生了,她覺得解萄容會同意的,畢竟這是她的親爹啊。
冷蘭兒帶着他爹往裡面走。
冷守山看到了閨女蘭兒手臂綁着的布條,手背還有一些抓痕,這讓他沉默了。
弄成這樣,除了那個女獵戶,還是有誰?
閨女被欺負,還笑的那麼高興,冷守山心裡一時間也不好受,可是他現在管不了這裡的事兒了,他的小兒子才是最最要緊的啊。再說了,這種事情開始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預料到,那個解萄容傳言兇神惡煞的,雖然說真人不那樣很水靈仙女一樣,可到底是吃狼奶長大的野人啊……
到了庖廚,冷蘭兒給她爹拿了凳子。
冷守山沒坐,“蘭兒,爹不吃了。”
冷蘭兒剛要和解萄容說一聲呢,就聽到這話。
冷蘭兒疑惑的扭頭,“爹是專門來找你弟的。”冷守山緊接着道。
這功夫他也看到了四周的情形,庖廚裡頭熱氣騰騰的,一邊堆着好幾個口袋,裡頭都是面,各種面,灰灰的豆面、金黃燦燦的玉米面、居然還有白白的小麥面,上方一排臘肉挂着滿滿當當的。
天嘞!他又看到了什麼!
顆顆分明飽滿結白的大米!一年到頭也見不到的東西啊。
天嘞!天嘞!這是甚麼日子啊!冷守山心裡被震撼到,上次夜裡來送閨女,走的太急促了,根本沒仔細看這家裡的光景,原來這麼的好。
冷守山被震驚的說不出話了,就父女倆個說話的功夫,竈上的馍已經熟了,冷蘭兒倒騰了出來。
又把竈上的火搭住,說不失落是假的。她還是沒有表現出什麼在意,很是疑惑,“爹,弟不是在家嗎?”
冷守山到底沒吃茶飯就出來了,怎麼會不餓,那白馍像是天上的雲兒把他看的直咽口水。
冷守山看看木屋,解萄容應該還躺着,解萄容其實早就起來了,不過似乎沒什麼精神,她做飯的期間看了幾次,解萄容一直躺着。
解萄容知道也不會怎麼樣的,冷蘭兒拿了一個白馍給她爹,“爹,你快吃。”她看出來她爹是餓了。
冷守山看看閨女手臂的傷,到底沒接。
扭過頭看向山林深處,讓自己不去惦記那馍。
和冷蘭兒說了小兒子的事兒,冷蘭兒一驚。想到幾日前,她在高坡上遠遠看到家裡的情況,弟好像确實離開了家,原來是為了她,要鬧騰和李家退婚呀。
一時間冷蘭兒也是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