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前後，正是春茶下來的時節。裴焜前腳說着“你這日子過得有夠拮據的”，後頭就派裴雨來向裴泊雪要些新茶。

“這麼少？”裴雨随口發問。

裴泊雪淡淡道：“收成不好。”

裴雨沒懷疑，臨走之前壓低聲音了問：“十四郎，你聽沒聽說一些關于你的流言？”

“沒有。”

“呀，”裴雨睜大了眼睛：“你這消息也太閉塞了！自己的事情都不關心怎麼行？”

他繪聲繪色、添油加醋地說着“女王蜂”的傳言，裴泊雪表現成第一次聽見的樣子，仔細，但不夠積極。

“原來如此。”

接着沒有下文了。

裴雨急了：“你就不生氣？不去和他們争辯嗎？你的名節……”

裴泊雪已經開始當面洗刷茶具了，毫無波瀾道：“時間，會沖刷這一切的。”

裴雨落了個沒意思，悻悻走了。火鬼這才敢蹑手蹑腳地跑出來，問：“你真的不打算澄清一下嗎？”

裴泊雪一邊收拾房屋，一邊剝着春筍，有些無奈：“你讓我怎麼證明，楚冰梅已經入土為安，難道要把尹珀秋找出來嗎？”

“其實根本沒有什麼幕後保護者，昨天把我從跟蹤狂手裡救下來的人是你。”

修長的手指摩挲頸上沒消退的紅痕，裴泊雪苦笑連連：“你讓我怎麼說，把你出賣了嗎？他們非要這麼說，那我百口莫辯。”

昨天他确實大意了，毫無設防地給變态跟蹤狂開了門，随後被繩子勒得昏死過去。

關鍵時刻是火鬼從屋子裡竄出來，第一時間抓瞎了那人的眼睛，趁着對方慌亂把他推下了山崖，救下了裴泊雪的性命。

可這一切都不能宣之于衆。它和裴泊雪一樣，連存在都是忌諱。

“那怎麼辦？”火鬼煩惱地坐在地上：“宗門考試的最後一關是要兩個組隊同行赴考的，你現在有個那麼難聽的名号，誰會願意跟你組隊呢？被攔在最後一關就太可惜了。”

裴泊雪也心裡沒底。

就算沒有這個謠言，他的不夠出衆都很難讓人願意選他。

隻能看看到時候有沒有人單出來，願意和他湊人頭了。

事情朝着最壞的進程發展了。

考試當天，一路淘汰篩選下來的二十四名參賽者聚集在松寶峰的古松入口處，趁着考核長老沒來快速聯絡感情。

二十四個。雙數。裴泊雪松了口氣。

沒人會為了一個莫須有的謠言選擇放棄考試的吧。

他裴泊雪沒啥優點，也算得上是個人頭。

“咱倆一起吧。”

“行。”

“我和你一組。”

考試戰線拉得很長，參賽者大多建立了不錯的私交，立馬和熟識的人組成了一隊。

“薇薇咱倆一組怎麼樣？”

“不行，你找别人吧，他剛剛已經答應我了。”

擁有主角光環的容亞薇自然是炙手可熱的香饽饽，提出和他組隊的人一撥接着一撥。初時容亞薇還能笑呵呵地回應“考慮考慮”，最後已經化成了煩躁的不耐煩。

他樂得袖手旁觀，留下競争者内部耗着，最終還剩下兩個人。

大家基本已經分好組了，就剩下這兩個人幹耗着。

一個和容亞薇組隊，一個和裴泊雪組隊。

換言之，一個上天堂，一個下地獄。

天壤之别，誰都不肯退步。

“亞薇你選誰？”

容亞薇受寵若驚，心中暗爽。這就是修羅場的感覺嗎！太美妙了。

他态度含糊道：“别吵都别吵，選誰不是選。”

“你們都分好組了嗎？”

考核長老緊趕慢趕過來，正要開結界，容亞薇率先問了：“長老，三個人一組可以嗎？”

“三個人，為什麼？”

容亞薇道：“沒怎麼，就是我們三個人關系都很好，少哪一個都會不和諧的。”

長老第一次面臨這種情況，急忙道：“怎麼行，這樣就不公平了！”

“長老，求求你了嘛。”

容亞薇嘟着唇撒嬌，拉着長老的手晃來晃去。

長老一時心軟，道：“三個就三個吧。”

“好耶，吳師叔真是個好人，您真的是太帥了……”

容亞薇不吝啬地用贊美的詞彙誇耀長老的德行，雖然有些誇張和無中生有，聽得長老自己都心虛了。

這下輪到裴泊雪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