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咳了幾聲,大夫人王氏急忙上前給老太太拍背。
二夫人蘇氏離開座位,撩裙擺惶恐地跪下,“母親,枝姐她年紀小,倆姐妹玩鬧,福姐也沒什麼事,母親别因為這點小事氣壞了身子。”
這時,一個個頭略矮的小丫鬟急匆匆跑入,跨門檻時絆了一下,差點跌一跤,老太太蹙眉,“做什麼毛毛躁躁的,火上房似的。”
小丫鬟站穩,氣喘着說:“回禀老太太,我家姑娘渾身發冷,捂了兩床棉被直打哆嗦。”
蘇氏的話音才剛落,就像存心打二夫人蘇氏的臉。
“快去請大夫。”老太太疲憊地道。
一個媳婦應了一聲,去前院找小厮出府請郎中。
這廂老太太看了三姑娘一眼,疲憊地說:“你去跪佛堂,直到你妹妹病好了為止。”
語氣不容置疑。
屋裡人噤聲,不敢求情。
暮色四合,二房的小跨院裡,一個穿着鹦哥綠比甲面皮白淨的丫鬟,端着一碗湯藥掀開西次間的門簾。
榻上圍着錦被坐着的小姑娘,皺着小鼻子,垂着兩把小刷子似的睫毛,很是抗拒,“秋碧,藥太苦了,我不想喝。”
“姑娘發熱了,不喝病怎麼能好 ,姑娘忍忍。”奶娘孫氏溫柔地勸道。
“奴婢保證這副藥喝完姑娘的病就徹底好了。”
叫秋碧的丫鬟哄着小姐。
這時,一個身量不高的小丫鬟忙忙地掀簾子進來,秋碧回身問:“前面怎麼樣?老太太怎麼說?”
小棠把老太太的話一字不漏地學說了。
秋碧問;“二夫人怎麼說?”
小棠記憶力好,把在花廳門口聽到的二夫人蘇氏的原話一字不漏學說了。
秋碧瞧小主子的臉,小姑娘雪白的臉泛紅,一雙烏黑的瞳仁水汪汪的,神情卻沒有一絲變化。
小棠有幾分興奮,“本來三姑娘狡辯不承認推了姑娘,多虧了沈世子出面作證,老太太才把三姑娘關了佛堂。”
小棠模仿沈懷玉說話,惟妙惟肖。
屋裡的幾個丫鬟發笑,穿水紅菱緞背心,鼻梁有幾點雀斑,個頭高挑叫寶珠的丫鬟笑罵道,“這小蹄子,整日調皮,越發沒了規矩。”叉着腰,“總算出口惡氣。”
薛金福不情願地喝了藥,秋碧把空藥碗遞給一個小丫鬟,拿帕子仔細的給她擦嘴,心疼地絮叨,“姑娘從小最怕喝苦藥,每次須得奴婢許姑娘紮蜻蜓姑娘才肯喝。”
小棠拿一顆蜜餞放在薛金福的嘴裡,眼巴巴地問:“姑娘,嘴不苦了吧。”
薛金福添了一下嘴唇,看着小丫鬟關切的臉,是不太苦了。
小棠去給大廚房送碗。
孫奶娘看被子裡露出姑娘一張小臉,散着半幹的頭發,心疼地說;“不是奴婢挑撥,姑娘以後躲着三姑娘點,今若不是沈世子在,姑娘白吃了虧,都沒地說理去。”
奶娘嘟囔着,姑娘雖說是夫人的親生 ,可是不知為何夫人事事偏心三姑娘,三姑娘倒像夫人生養的,五姑娘反倒像繼母,老太太睜一眼閉一隻眼,也不喜五姑娘,五姑娘性子雖說刁蠻,可這侯府裡沒人護着,不厲害成嗎,不被人欺負死。
納悶今五姑娘吃了虧沒有發作,這要是從前肯定要找三姑娘拼命,三姑娘若不使陰的,未見得打過五姑娘,五姑娘别看年紀小,個頭小,打起架來極為生猛。
屋裡光線暗了,秋碧掌燈,藥物的作用薛金福出了一身細汗,把被子掀了,孫奶娘讓小棠拿來一件夾襖,給薛金福披上,說:“姑娘剛落了水,入秋水寒,仔細做了病根。”
薛金福乖巧地安慰奶娘,“奶娘不用擔心,我額頭不熱了,睡一覺明早便好了。”
奶娘真心疼她,比母親還關心她,前世奶娘被母親攆出府,秋碧和小棠也都早死了,最後隻剩下一個寶珠。
如果她不進庸王府,嫁給蕭鳳臣,這些人是不是都還好好地活着。
小棠回來,一進屋坐在椅子上,賭氣地撅着嘴。
寶珠見狀,問;“又被什麼人欺負了?三姑娘屋裡的人還是四姑娘屋裡的人。”點着她的額頭,“沒出息,你就是窩裡橫,炕頭王。”
寶珠比秋碧小一歲,牙尖嘴利,得理不饒人
小棠滿心地委屈,說;“夫人命大廚房給三姑娘做了幾樣清淡的小菜,怕三姑娘上火,帶着丫鬟親自送到佛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