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刀太過鋒利,以至于沒有人敢将她的話當作笑話。
然而,第一個倒下的人,卻不是死在謝漫手中。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謝漫引走之後,戲團之中忽然有一人暴起,手持短刃一道捅進了主人的後心。
血濺了出來,鄰近的人下意識就要去拿那人。
他沒能成功——
謝漫悍然出手,一刀斬斷了他的雙手。
于是,便沒人敢再靠近了,隻能看着那人生怕豪強不死,快速又用力将短刃拔出,又再次深深捅了進去。
一次又一次,鮮血濺了滿地。
終于,那人擡起頭來,不複之前笑意盈盈往來倒酒的樣子,滿眼仇恨地看着其他來赴宴的人。
謝漫站着,他跨在屍體上,一人垂首,一人擡頭,目光接在一處又錯開。
謝漫的刀并沒有入鞘,她毫不留情地繼續了自己被打斷的事情,刀刀封喉刀刀緻命,帶走了這些自诩高貴的人最後一口氣。
片刻之後,滿地屍首。
隻餘謝漫、送酒的仆從與戲班子還活着。
其餘人皆抖如篩糠,唯有殺死主人的那個角兒帶着滿身的血站了起來。
謝漫問她:“你和此人有什麼仇?”
那人回答:“他命人圍毆打死了我父親。”
謝漫颔首:“那你如此,正是理所應當。”
那人反問:“你和他又有什麼仇?”
謝漫答:“無仇無怨。”
她又追問:“那你為什麼殺他?”
謝漫不假思索,徑直說:“我為死在他手裡、所有被他逼到家破人亡的人殺他。”
那人渾身一震,神色鄭重敬服:“姑娘是俠,我不過報私仇而已。”
“我心中十分佩服女郎,不敢以假名假姓相對,叫您知道,我是商家女兒,名字叫商三官。”
謝漫一笑:“我姓謝,叫謝漫。”
短暫地通過了姓名,接下來就是收拾這一切了。
謝漫搜遍了整座山莊,殺死了所有身負血債的人,又将金銀都堆到了這個莊園門口,商三官提筆,寫下了“還銀”二字。
在此之前還不忘結了戲班的表演費,戲班本就走南闖北到處唱戲,收了錢,立刻收拾東西離開了當地。
值得一提的是,謝漫在搜莊子的時候,發現了很多藏在暗處的孩童,他們有的神情仇恨,有的害怕不已。
但隻要沒有殺過人,謝漫都當做不知道,任由他們躲藏,隻留下了一點銀錢——
為此還招來了商三官的追問:“你為何不斬草除根?”
謝漫搬了椅子坐在門口,正閉目養神,聽見她問,便道:“若我與他們家有血海深仇,當然會殺死他們,可我沒有,既然如此,何必為難一群小孩子呢?”
忌憚謝漫,想殺了她保全自己的神魔妖怪多了去了,一群小孩子算哪根蔥?
商三官笑道:“姐姐莫點我,我也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她一揚頭:“我殺那豪強,是因為他下令打死我父親,他該死。若我殺了這群小子,那我成什麼了?”
“商三官固然不如姐姐豪氣幹雲,但也并不懼怕他人前來報這不義之仇!”
二人等到深夜,還是沒人來領銀子,幹脆便拎着銀子往外走按着身契上寫的名字住址去,看見一戶人家便往裡面扔一錠銀子。
等到銀子全都派完了,謝漫便往城裡走,商三官唉喲一聲,摔坐在地上。
謝漫神色一凝,急急轉身來拉她:“怎得了?”
商三官眼神下行,看着謝漫穿着的黑色長靴,不算多麼華美,隻是最普通的款式,但卻是正常大小。
她眼神微黯,還是打起精神笑道:“我的腳走不了那麼多路,娘子有事兒就先去吧,我随後就到。”
謝漫神色一冷,意識到什麼,撩起商三官的裙擺,脫下她的鞋子,看見了裡面一雙小得不正常的白鞋子。
商三官家境頗好,因此,纏了足。
她這樣的腳,哪裡能夠繼續走路呢?堅持着把銀子派完了已經是不可思議了。
不過是希望謝漫自己先走,讓她在這裡等着天亮,然後被終于反應過來的官府派出衙役殺死罷了。
“别說傻話。”謝漫直起身體,心意相通,命令羅刹海市顯形。
商三官勸她:“娘子,我本來就活不成,我家裡的人不會讓我這麼個在三教九流混了一年的女兒玷污名聲的。”
“今夜是我一生中最痛快的一夜,娘子,叫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