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漫伸手扒開眼皮,還未來得及看瞳孔如何,就聽見一聲尖叫,一個美貌絕倫的女子從身體裡滾了出來。
猜測成真,謝漫沉着臉,扭頭示意張燕兒:“回你自己的身體裡去。”
張燕兒忙應了一聲,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被煞氣逼出來的鬼魂,連忙鑽回了自己的身體。
不多時,床上的張燕兒便勉力撐着床榻坐了起來,牙齒打戰,聲音微弱:“好冷,好冷……”
謝漫眼神一凝,打橫一把将張燕兒抱了起來,一腳踹開房門就匆匆沖到了院子裡,讓張燕兒沐浴在太陽底下。
張燕兒蜷縮在她懷裡,隻覺得冷意漸漸消退,原本傷人的煞氣此刻全然消失不見,謝漫的懷抱火熱非常,讓她不住地往裡鑽。
她緊緊揪着謝漫的衣襟,将頭靠在謝漫身上,眼睛半睜半閉,還有些重病的迷惘混亂。
謝漫用自己的力量一遍遍地安撫她,不多時,張燕兒便松了手上的力氣,渾身發汗,沉沉睡了過去。
謝漫擡手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發覺熱度漸漸退了下去,便也放了心。
她側首看向伏在門口的鬼女,冷淡道:“我以為你會跑。”
鬼女叩首,情真意切:“妾非是故意占據她身體,隻是失魂落魄之下,在附近飄蕩,不由自主地便被吸引了過來……”
謝漫審視着她,見她身上雖然鬼氣濃厚,但血煞之氣卻并不多,就知她所言為真,她道:“此事到底與你有關。”
張燕兒覺得冷,便是因為鬼女的靠近,才叫她發不得汗,憋悶而死。
鬼女深深叩首,哀求道:“我知道,坤道要如何懲戒都可,隻是我心中有放不下的人,還請女郎使我得以前去告别吧。”
謝漫沉吟片刻,問:“你放不下誰?”
鬼女見她願意寬宥,大喜過望,連忙将自己的事情一一道來。
原來,此女姓李,乃是一通判的女兒,早夭亡故,因為舍不得人間繁華在人間流連,錯過了投胎的時辰。
九泉之下少年郎不少,但正如梅女之前所說的,一群鬼湊在一起,也隻是聊勝于無而已。
李女便入世來找情郎,卻險些害死了情郎,整個人失魂落魄,也羞愧于此,便避開他外出遊蕩。
謝漫蹙眉:“你放不下你的情郎?”
李女搖了搖頭:“并非如此,桑生少我一個不少,多我一個不多,隻是他還有一位狐仙情人,名喚蓮香。”
她垂淚道:“我與蓮姊情好,實在舍不得她〔1〕。”
謝漫:……
謝漫:啊?
她站在原地捋了捋思緒:“你……不是那桑生的情人?”
李女:“是。”
謝漫:“但你舍不得的是他的另一個情人?”
李女羞赦道:“我與蓮姊,亦是……”
謝漫按着額頭,想起了那隻火紅的小狐狸,艱難道:“你們……可真是情誼甚笃啊。”
李女垂首:“可惜我為鬼怪,桑生也就罷了,實在難讓蓮姊得趣。”
謝漫沉默了,最終,她道:“你雖然有過,但是張燕兒的發熱也是因為你附體而得以減退。”
“罷了,将她交還給張家父母之後,我便與你去見一見蓮香吧。”
見李女神情惶恐,她安撫道:“無妨,隻是我與她有舊,想着去拜訪一二而已。”
見李女的表情往另一個方向委屈起來,謝漫:“……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從不曾與她有魚水之歡。”
李家父母見女兒得生,是如何歡喜雀躍,重金酬謝謝漫自不必說,謝漫随着李女七拐八拐,便找到了一間書齋。
與此同時,她眼睜睜地看着李女身上忽然出現了一根細細的灰線,看着便很是不詳,直接連進了書齋内裡。
謝漫沉着臉扯住絲線,從袖中掣出短刀,一下子割斷了。
此物太過弱小,才叫她先前沒有察覺,謝漫冷笑一聲,反手将短刀擲入書齋内,随着一聲男人的慘叫,血腥氣味飄散開來。
謝漫步入書齋,伸手便将被釘在地上的桑生硬扯了起來:“你做了什麼?”
桑生神色惶恐,但見到謝漫風華絕代,又眉目冰冷,竟然心猿意馬起來。
謝漫呵笑一聲,擡手拔起短刀,從書桌上随手取了支筆,手腕發力,一下子釘進了桑生的下身。
這下子,桑生的哀嚎幾乎響徹雲霄。
謝漫站了起來:“我再問你一遍,你到底做了些什麼?”
桑生吃不住這苦頭,又深深怨恨她,見她似乎還有動手的意思,連忙道:“我隻不過是希望能有個人類妻子,這也并不算什麼過錯吧……”
“人類妻子?”謝漫冷笑一聲,用兵刃拍了拍桑生的臉“那為什麼要讓李姑娘去占據旁人身體?”
“張家富貴,其女容貌卻隻是平平,李姑娘美貌絕倫,但隻是孤魂而已。”
“若是二者得以綜合一下,就十全十美了——”
“你是這樣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