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愛卿,謝漫帶着梅女和狼便踏上了返程的道路。
首先去花姑子家讨了一杯茶水喝,穩固了梅女的魂魄。
梅女身為厲鬼,在城隍的管制範圍内不可呼喚,不可現身,以免引來城隍的戒備追殺。
謝漫想了想,便還是走了來時的那條山路。
來時滿程大雪,去時冰雪融化。
母狼的身形越發的大,狼崽卻遲遲沒有身體變化,一直是一隻手就能拎起來的幼崽模樣。
狼原本是一年到一年半的生長期,但是謝漫有點吃不準兩隻小狼崽的情況适不适用于尋常情況。
之前就說過了,謝漫在這個小群體中占據了頭狼的位置。
但經過多日的觀察後,在一天燃着篝火解決晚飯時,謝漫突然出聲:“梅女,你同母狼較量較量。”
梅女有些迷茫:“……啊?”
她下意識地依言起身,但還是有些不解:“為什麼呀?”
更奇怪的是,母狼似乎一副早有預料的樣子,懶洋洋地站了起來,蓬松的大尾巴擺了擺,嗷嗚了一聲。
謝漫拍了拍在她身邊做撲倒狩獵遊戲的狼崽,得到了兩個親昵的蹭蹭:“這兩個小家夥把你視作了等級最低的狼,得讓他們改變這種想法。”
梅女更茫然了:“啊?我以為他們不喜歡我……”
“碰不到東西,标記的氣息也很淺薄。”謝漫下了定論“在狼眼裡,你這樣的就是最弱的,不配摸他們。”
接着,她便向生前是嬌小姐的梅女科普了狼群的等級制度,又安慰道:“隻要你打敗了母狼,他們就不會這麼想了。”
畢竟是開了靈智的狼,就算一時半會兒還遵照着狼群分等級的本能,也不至于把母親視為低級狼。
異類修行困難,要不知道多少年才能修出一點靈光,人類卻生來便有。
縱使如今同為異類,梅女是比母狼強大的。
一場表演賽後,狼崽瞪大了圓溜溜的眼睛,嗚嗚地叫了兩聲,一時間有點局促,但還是遲疑地上前對梅女示好。
梅女:……竟然真的是這樣。
她化出實體,把兩隻狼崽抱在懷裡,狠狠地揉搓了兩把:“你們這兩隻小家夥,還慣會看人臉色的!”
謝漫一笑:“等他們再大一點就不會了。”
一行一人一鬼三狼,就這麼熱熱鬧鬧地來到了山邊上。
梅女鑽進口袋前特地叮囑:“女郎,千萬要等到隻有你和我了,再把口袋挂到我的頭上,然後呼喚三聲我的名字。”
謝漫想起躲自己跟躲瘟神一樣的展小姐,不由得一默:“這可能有點難……”
梅女笑道:“也不難,我教女郎定身咒,把她定住了便好了。”
謝漫對各類法咒的使用遠不如梅女娴熟,她将定身的法決記下,時不時便拿三隻狼做實驗。
到後來,母狼已經是習以為常地順着僵硬的身體停下,等到解了咒又繼續走。
謝漫本來的打算是把狼放在自己的木屋裡,自己獨身進城,以免吓到展夫人——這麼大的狗,就算明知不是狼也會害怕的。
但就在她靠近木屋的方位時,卻倏然感受到了一群陌生人的氣息。
謝漫給狼使了個障眼法,便謹慎地往自己的住處走。
越是靠近,那群人的交談聲就越發明顯——
“成子哥,真是這個女子啊……”
被他叫成子哥的人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要是覺得有鬼,現在就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那人知道成子哥和小鏡村的其他人本來就是被他們诓出話來的,心裡自然不能好受,便陪笑道:“這話說的,我們當然是信的,但是這幾日都沒看到那個姓謝的女子……”
旁邊的中年獵戶呼噜噜抽了一口煙袋,噴出一口煙來,面無表情道:“獵戶在山上待幾天本來就是常事,沒耐心等下去就走吧。”
謝漫從縫隙中看到了滿是憂慮和不踏實的小鏡村人,還有幾個别村的人。
她思索了片刻,從林子裡走了出來。
中年獵戶眼尖,一眼便看見了帶着大狗的謝漫,卻不知道說什麼,隻幹巴巴道:“你弄來的這條狗,比我當年那條大多了。”
其餘人也發現了謝漫,各個臉上挂上了笑容,搓着手有些讨好的意味,卻誰都沒有先開口。
李初娘忐忑不安道:“漫娘……”
謝漫環顧四周:“怎麼了?”又看向李魁“李先生怎麼來了,山上還冷呢。”
李魁臉上已經全無病容,但他年歲大了,這樣冷的時節正應該在家裡修養。
李魁自嘲一句:“都要用那點幾乎于無的恩情,去逼着人搏命了,還有什麼可裝作羞恥的呢?”
他便将來龍去脈和盤托出,既不隐瞞,也沒有任何加工。
在幾天之前,有一位娘子發現了她的丈夫死在了書房裡,那人仰面躺着,神色灰白,衣服敞開着,胸腔也被敞開了,裡面的心髒不翼而飛……
發生了這種事情,原本最值得懷疑的就是妻子,但是村長打聽之下才悚然發現,這種事情竟然在附近的村子裡都有發生!
這些男人都死在自己家裡,心髒被掏走了。
一時間,周圍的村子人心惶惶。